第43章

陳知予的腳步再次一僵, 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 雙目赤紅地看向傅雲潭:“你要是敢動我的馬, 我就宰了你。”

傅雲潭面不改色, 淡淡啟唇:“你可以試試。”

陳知予卻無論如何也邁不開腿了,因為她感覺到了傅雲潭不是在跟她開玩笑,而是實實在在的威脅。

他根本不在乎小黑, 只把它當成挾持她的工具, 如果她不按照他說得做,他完全可能會把對她的怒火發泄在小黑身上。

看來, 在十幾年前, 他那麽努力地去獲得小黑的認同,也只是做做樣子給她看,為了哄她開心而已。他自始自終從沒有喜歡過小黑, 只把他當成工具, 以前利用小黑欺騙她,現在利用小黑威脅她。

所以,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的了解過她, 也沒有理解過她,甚至沒有想過去融入她的人生,參與她的世界。

他只是把她當成一件所有品,如果她沒有按照他所期待的樣子去成長,那麽他就會用盡手段的去幹預她的人生。

就像現在一樣。

她不想回憶過去,不想再當那個看似高高在上實則百無一用的陳家姑娘,但是傅雲潭不允許她這麽做,他在逼著她重新變成陳家姑娘, 因為陳家姑娘才是他最滿意的樣子。

他甚至還把陳家姑娘寫成了一首詩,讓她聲名遠揚。

當初她以為他是因為愛她才寫了這首詩,現在她才明白,他只是為了炫耀自己擁有陳家姑娘……

陳知予倏爾笑了一下,笑容中帶著自嘲,又帶著揶揄:“傅雲潭,你可真是好樣的!”

怪不得當初師父和師妹師弟們都不喜歡他,看來他們是早就看明白了這點。

他們倆可是自幼相識,她為什麽直到現在才看明白這一點呢?

傅雲潭對於她的嘲諷置若罔聞:“小黑來的時候,是被打了麻藥裝進運輸車裏送來的,如果你今天不去見它,它還會再被打一次麻藥,再次被裝一次運輸車。”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十分平靜,像是在闡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但對於陳知予而言,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銳利的釘子,毫不留情紮進了她的心臟。

她心疼她的小黑。

它是一匹千裏馬,擁有世界上最不羈的靈魂,哪怕它的後半生不能繼續征戰沙場,也要如同一陣疾風一樣無憂無慮地奔馳在草原上,而不是被當作展示品出現在動物園中、被當作貨物塞進運輸車裏。

陳知予再一次紅了眼眶。

她還是無法放下小黑。

最終,她再一次的向傅雲潭妥協了,艱難地邁開了雙腿,朝著賽馬場的大門走了過去。

這一路雖然不長,但對於陳知予而言,每一步都布滿靳棘,越是接近賽馬場,她的呼吸就越困難,心跳也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像是要爆炸。

爸爸和哥哥已經不會在賽馬場裏等她了。

師父也不在了。

她所珍愛的一切都不在了。

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他們都走了,只留下了她自己,所以她一點也不想重新踏入這個充滿了回憶的地方,但傅雲潭卻在逼著她這麽做。

陳知予的眼前開始一陣陣的發昏,視線範圍內所有的一切都虛化了,耳畔什麽都聽不見了,僅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

賽馬場大門口佇立著三台檢票用的閘機。

走到閘機前時,她幾乎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無論如何也擡不起手臂檢票,更沒有辦法繼續往前走一步。

她紅著眼睛看向了傅雲潭,目光和語氣中都已經帶上了哀求,聲音也開始哽咽:“我不想進去。”

傅雲潭不容置疑:“你必須進去。”

陳知予哭了,哭得特別無助。

自從哥哥死後,她就再也沒有這麽哭過了。因為她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哭是沒用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但是現在,她卻克制不住自己。

她想爸爸了,也想哥哥了,要是他們兩個現在能出現就好了,他們一定不會任由傅雲潭這麽欺負她,他們會盡其所能地保護她。

哪怕他們當中有一個人還陪在她身邊,她也不會像此時一樣沒有絲毫面對過去的勇氣。

面對著痛哭流涕的陳知予,傅雲潭的心在疼,在滴血,如同有一把刀在不停地淩遲他的心臟。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麽,也明白她的抗拒與惶恐,但是他不得不逼著她去面對過去,不然她永遠變不回十年前的那個陳家姑娘。

哪怕她變不回陳家姑娘,也不應該像現在一樣唯唯諾諾膽小如鼠,連自己的過去都不敢面對,她應該是桀驁的、剛毅的、無所畏懼的,如同她的那匹千裏馬。

他也明白小黑與她之間的關系有多麽的親密,她與小黑從小一起長大,他們兩個的靈魂是羈絆在一起的,如果她不振作起來,小黑也不可能振作起來,所以他必須逼著她振作,如同十幾年前他逼著她重新拿起弓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