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思故我在

柳曉山的話讓陳雲生心中一沉,他急忙問道:“敢問天元大師,曉山看到的可是真的嗎?”

天元一臉高深莫測道:“也許是真的,也許是假的,在另一個角度中是真的,在此角度就是假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又能說清楚。”

“老和尚欺我!”柳曉山站起身來,滿臉怒意,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天元臉上的笑意不減,道:“兩位不妨隨我看一件很簡單卻很有趣的事情,再來理解我所言的事情。”

說罷,他大袖一揮,將窗簾拉上,屋內變作一片漆黑,連一絲光亮也射不進來。陳雲生仿佛陷入了另一個世界。老和尚點亮了一盞燈,燈光照亮了三人的臉,柳曉山略帶不安,陳雲生略顯局促,老和尚則滿臉笑容。

他將一塊黑布懸於茅屋頂上,黑布上有兩條並列的極細的縫隙,剛好能透過兩縷光線。

三人坐於黑布一側,蠟燭置於黑布的另一側,除了從雙縫中透過的光線之外,屋內一片漆黑。那塊黑布將蠟燭的光徹底隔絕在屋子的另一側。

“你打算讓我們看什麽?”柳曉山問道。

天元指著黑布正對的那面墻說道:“兩位上眼。”

陳雲生看到墻上出現了一明一暗交替出現的斑紋,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東西。

“難道只是這些明暗交替的斑紋嗎?”柳曉山道。

“兩條縫隙,卻出現了這麽多條斑紋,這雖是奇怪的事情,不過這點又和我們方才所說的事情有什麽關系?”連陳雲生也忍不住追問道。

天元臉上笑容盡去,道:“想要理解佛眼中的世界,必須先懂得這件事情。”

說罷,他從袖筒中拿出一張碩大的白紙貼在墻壁上,那一明一暗的斑紋被印在了白紙之上,足足有七八條之多。雖然這種白紙能印下明暗條紋一事比較稀奇,卻沒有令兩人感到驚異。

老和尚將白紙取下,交給柳曉山和陳雲生,道:“你們收下這東西。”

他將幕布上兩條光縫遮住,屋內再次淪為一片黑暗。老和尚道:“你們兩人全部面向幕布,我不出聲,不許轉頭。”

陳雲生依言照做,但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天元將另外一張白紙掛在了墻上。做完這些,天元轉過身,又道:“你們兩人不許用神念或是元磁探知身後白紙上的情形,聽明白了嗎?”

陳柳兩人點頭。

和尚伸出手將這在光縫上的黑布取下,兩條光絲射入屋內,微弱的光線下,陳雲生和柳曉山一臉不解的相互對望,就連他也懷疑這老和尚是否有些精神不正常。

片刻之後,天元僧將光縫上的黑布遮上,屋內再次陷入黑暗。他將墻壁上的那張白紙取下,放在陳雲生手中,又將幕布撩開,道:“你們看看這張白紙上的情形。”

陳雲生低下頭,發現白紙之上只印著兩條亮紋,對比之前那張白紙七八條明暗相間條紋有很大不同。

“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他不解道。

柳曉山卻陷入了沉思,她的手緊緊抓住陳雲生的手,手指幾乎要陷入肉裏,仿佛在思考一件極為深奧的事情。陳雲生保持了安靜,將自己的疑問放在心中。

半晌之後,柳曉山擡起頭,道:“我們觀看的前提下,那兩條光絲便衍射為七八條明暗相間的條紋,我們不看時,便只有兩條。這證明,我們的目光對於事情的進展是有作用的。”

天元點頭道:“現在你明白為何看到的都是泡影了嗎?”

柳曉山點頭,道:“我之前看到雲生死了七十二次,卻都是在我觀察之下呈現出的結果。如果沒有人觀察,那結果可能完全不同。”

“除了觀察之外,每個人可以影響未來的方法有無限種,所以我們每時每刻只能看到一種可能,而這些可能性都隨著人的作為而轉變。”

天元點頭道:“不錯。所以那些都是泡影,就算看到他死了,也不用擔心,就算看到他活的很好也不可掉以輕心。”

“那佛眼觀看未來還有什麽用處呢?”陳雲生問道,柳曉山同樣疑惑地看著天元。

老和尚頷首道:“能看到一種可能。如果你看到他了死一千次,而活著的時候只有一次,那說明他死的可能性很大。”

“那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毀滅的可能性依然很大?”陳雲生道。

天元點頭道:“應該說是這樣的。可是畢竟還有希望。”

“我們有多少希望?”陳雲生聲音發幹。

“三百年前我看的時候,還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而此時看,只有萬分之一。”天元僧臉上露出了一絲悲憫,仿佛一個悲天憫人的老人走到了生命最後一刻所袒露出的那種震撼天地的淡然。

沉默在鬥室內蔓延,兩個年輕人毫無疑問相信了天元的話,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畢竟太小了,為了這麽小的希望而努力是否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