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往生彌勒

陳雲生沒精打采地嘆了口氣,有這兩位水火不容的主,這一路是別想清閑了。

果真如他所料,一路之上柳曉山和無念和尚時常鬥嘴,每天不相互鬥上兩句都無法正常修行。初時無念和尚嘴上占便宜,可柳曉山後來居上,常常一句話噎的和尚臉紅脖子粗。陳雲生在一旁看的不亦樂乎,倒也不寂寞。

“重法寺有多少僧人?”陳雲生問無念。

無念望著頭頂的藍天想了半晌,搖了搖禿腦袋,一本正經地說道:“不知道。”

“你是重法寺的一員怎麽會不知道有多少和尚?這就如同我知道天穹派有多少修士一般天經地義。”

無念盯著陳雲生,“重法寺和天穹派不同。寺內有很多僧人,掃地的是僧人,上香的是僧人,種田的是僧人,修行的還是僧人。有人掛單,有人常駐,算不清,也懶得算。”

“重法寺那麽多和尚豈不是每天要吃很多東西?這些和尚既不種田,也不經商,卻要消耗這麽多糧食,真是浪費。”柳曉山沒事找事地說道。

無念不生氣,淡淡道:“重法寺接受四方香火供奉,教化世人,化解矛盾,彌合爭端,超度亡靈,寺中僧人要做很多事情,絕非如你所想象那般悠閑。”

“我才不信呢!世人之間矛盾多半訴諸於武力,誰會找一群羅裏吧嗦的和尚評理。”柳曉山不服氣地嘟著嘴。

“當年的天門教和神力門因為一些小事生了嫌隙,後來發展到世仇,每年都有數以百計的修士死於暗殺和伏擊,以致於兩派即將爆發全面的戰爭。最後家師在陣前施展大神通震懾了兩派的高層,最終避免了一場血光之災。事後兩派的掌門紛紛宣布皈依佛門,現在仍在重法寺修行,傳為一段佳話。”

“十年前,赤巖國和蜀粟國因為一個女子而戰,赤巖國大軍已經兵臨蜀粟國都城之下,眼看蜀粟就要玉石俱焚,家師再次出手,帶領七十二個弟子前去陣前,一番開導之後點化了那個女子,將其渡入佛門。兩國國君幡然悔悟,從此永棄兵戎。”

“二十年前,方舟國的太子為了躲避其弟的追殺,躲入重法寺。行跡敗露之後,其弟花重金收買殺手前來刺殺,情況可謂危機之極。家師出手,震懾了殺手,讓他們知難而退,為方舟國的王子提供了庇護之所。五年之後,那位王子潛反回國,取得了不少掌權派的支持,妄圖發動政變。師父洞悉之後,派一位師兄前去斡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終王子放棄了復仇、奪位,皈依我佛。”

“慢著,怎麽這些人的結局都是做和尚?”柳曉山打斷了無念。

小和尚晃了晃光溜溜的腦袋,道:“佛法廣大,渡人渡己,他們受到師父的感召,皈依佛門,有什麽稀奇的。”

“你家師父不會是想讓他也剃度吧。”柳曉山指了指陳雲生。

無念笑了笑,道:“我方才說過了,佛門不挑信徒。只要他有佛心,有佛性,那借這個機會皈依三寶有何不可?你說是吧,陳施主?”

陳雲生面對柳曉山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尷尬地笑道:“我還沒有做夠自由的野鶴,不想找一個神主來禁錮自己,萬事隨心,快意恩仇何等暢快。如果有來生,倒是可以考慮。”

“下輩子也不可以!”柳曉山怒道,“天元僧做的事情都是善惡不明,是非不分。神力門和天門教的事情分明是以大欺小,兩個門派哪敢拂逆你重法寺的意願?表面上沒有嫌隙,可暗地裏仍然仇恨著對方。”

“赤巖國和蜀粟國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那女人是無辜的,就算度化也應該度化那兩個國君,為何要那女子承擔一切後果?”

“方舟國的太子本應繼承王位,卻被兄弟追殺,他必然忍受了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和委屈。重法寺不管也就算了,還讓人家放棄了復仇,放棄了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這算哪門子正義?這算哪門子斡旋?”

無念不動聲色道:“別的我不知道,師父出手之後就沒有了死亡,沒有了流血,沒有了紛爭。難道這樣做不對嗎?換做你會怎樣呢?為了一個人而犧牲一百人,這樣的是非有什麽意義?”

“如果換做我,會坐視天門教和神力門相互血拼,有些時候痛苦是用血的代價換來的。只有讓他們感受到切膚之痛,才會珍視生命。這兩派動了嗔戒,需要受到懲罰。”

“我會在赤巖國滅掉蜀黍國之後將那個女子帶走,讓她遠走高飛,做一只自由的鳥,而非任人爭奪的物品。讓赤巖國接受損失慘重的教訓,讓蜀黍國承擔滅國的痛苦。有時候放任,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方舟國的太子看起來不算笨,我會帶著他一起殺進宮殿,讓那些篡位者知道兄弟鬩墻是連佛祖都不會寬恕的重罪。有人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為了不死而做的苟且和妥協。”柳曉山侃侃而談,風不斷撩動她的長發,顯得風姿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