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相思和離愁

在四周看客們不滿的奚落聲中,擂台散場。可是奚落歸奚落,這些金沙和銀沙的平民今日可開了眼界,這等精彩的鬥法在平日可是看不到的。就算不少金沙的戰修也大呼過癮,即使在大嶼山脈絞殺妖獸的時候多半也沒有如此激烈的爭鬥。

馮聖擡著受傷昏迷的楚山孤來到北看台,他望著陳雲生一行離去的身影咬了咬牙,發誓自己登台的時候一定不會放過對方。季平南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第一場敗就敗了,他輸的起。和有些郁悶的公孫行打了一聲招呼,率領幾個心腹戰修轉回大嶼關。

看著大搖大擺離去的季平南,公孫行有苦難言,這位大爺可是親自要走了五個名額,結果一上來就敗了一場,輸一場本無所謂,可是第一場誰不想取得一個開門紅,博一個好彩頭呢?

早有百十名戰修奔赴擂台,使用各種工具開始修復損毀的擂台。地下的花崗巖重新堆砌,表面的玄鐵液汁重新澆築,就連玄鐵之上的陣紋也都要連夜趕制。這些來自於大嶼關的戰修果真是一等一的軍人,和普通散落在林泉間的散修判若雲泥。他們服從命令,恪守己任,渾然沒有身為修士那種近乎於混賬的優越感,這恐怕也是金沙不同於青洲諸國的所在。

擂台附近清場之後,看客們並沒有下山,他們來到四方台就沒打算很快回去,這些人做的是長久的打算。三三兩兩聚集在四方台的各個角落,有的低頭碎語,有的高談闊論,對於今日這場激烈的戰鬥品頭論足,對於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如何忽然變成一條白蛇各持己見,對於楚山孤是否死掉爭執不休。

不過無論四方台上的平民如何討論,這些話都無法傳到陳雲生的耳中,他此刻正帶著大家回到臨時的宿營地。李鐵嘴和他交談幾句之後就去休息了,他修為較低,今日奔波勞碌,有些疲憊。

見識到了擂台上爭鬥的慘烈,所有人都默默無言,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他們衡量著自己和楚山孤之間的差距,如果當時換成自己,能否抵禦對方近乎瘋狂的雙刀,會否在第一輪就敗下陣來。

今夜陳雲生的陣營之中有很多人無眠,大多數不睡覺的人是悶在屋子裏瘋狂的修煉。而陳雲生卻沒有閉門修行,他一個人走在山林之間,呼吸著夏夜林間特有的清冽氣息,隨著一泓溪水而行,不覺間已經距離宿營之地有十余裏。

今日的小勝沒有令他被勝利沖昏頭腦,日後的鬥法恐怕會越來越慘烈,白木容化蛇之後用蛇尾擊中楚山孤的一刹那,他的心徹底放下,他不明白那個時候為何會如此擔心女子的安危。

夏風沿著河邊的淺草遊走,發出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和著小溪潺潺的水聲,一派靜謐安詳。陳雲生突然生出了一種遁世的感覺,如果能在林泉之間生活一輩子,脫離那些紛爭,逃開那些執念,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

那些修行者典籍之中的大道玄之又玄,他才懶得去追索,至於在典籍之中被口誅筆伐,俗氣之極卻又在修行者之間流傳很廣的長生之道,他更是不願看上一眼。長生,如同放屁一般,自從人類懂得修煉以來有哪個人長生不死,的確有很多人活的比較久,可是哪個人不是活的極為苦逼,逍遙灑脫的一生,才是應該贊頌的生活態度,江山代有才人出,永生不死不過是癡人說夢而已。

陳雲生一邊想著,一邊向前走,忽然一抹白紗映入他的眼簾,白木容站在遠處的一塊大石之上仰頭對月,臉上神情婉約,和四周的風景融為一體,宛如一幅畫卷,是天人合一的最好詮釋。

安靜地來到女子身前,陳雲生說道:“你應該在屋內休息,今日辛苦的很,損失的靈元恐怕不是一兩天就能恢復的。”

白木容轉頭看著對方說道:“我想再看一眼這金沙的明月。”

陳雲生心中一緊,然後放開,似乎明白了什麽,“你要離去?”他吃驚地說道。

白木容臉上掛著一絲幽怨,但是被釋然的笑意所掩蓋,並不是很明顯,“否則怎樣?人家已經有了自己的明月,我又何必在此地礙事。”

陳雲生聽著女子帶刺的言語,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淡淡說道:“你為我做了這麽多,讓我很內疚。”

白木容臉上露出一抹怒意,恨恨道:“若知你冒出這樣一句話,我就該不理你,默默的離去。”

陳雲生不看女子憤怒的眼神,接著說道:“你離去的想法想必不是始於今夜。”

白木容淡然道:“今天那場鬥法之後,在這裏,我能為你做的都已經做完了。不走難道要看你們兩人出雙入對,卿卿我我嗎?”

陳雲生張了張嘴,什麽都沒有說出來,四周只有風聲,吹過長草,窸窸窣窣,仿佛在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