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交心

陳雲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看著血獅的眼睛說道:“說到兇險,自然冒了很大兇險,不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天經地義。我初來乍到,不知道你口中的不共戴天之仇,兄弟不妨說來聽聽。”

血獅放下手中的骨頭,重重嘆了口氣,看著天花板說道:“我血某向來直來直往,自然無事不可對人言,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當年叱咤一時的狻猊一族居然淪落到要滅族的關口,當真是一把辛酸淚啊。”

陳雲生原本對血獅並沒有什麽好感,此次和他交好也不過為了鎮魂鼎,不過談了幾句覺得對方說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粗鄙,看起來狻猊一族的確是妖獸中的貴胄一脈。

血獅飲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我狻猊一族一向占據大嶼山東麓,和金沙銀沙兩國互不侵擾,相安無事。不過近千年來,金沙國國勢日強,屢屢侵吞我族的領地,開始之時和他們交過幾次手,大家互有勝負。可是妖獸一族畢竟無法和人族修士相比,無論在道法的領悟上,還是人才的後繼上,都差著很遠,唯一能夠依仗的便是強悍的爪牙,可就連這唯一可依靠的東西也比不上人族的飛劍和法器來的更犀利。久而久之,金沙國和銀沙國的國勢就壓蓋住了狻猊一族。”

“尤其近百年來,自從上代老祖兵解之後,狻猊一族越發的消沉,族人領地從原本的九曲天龍山,縮水到了四方台,可是到了去年就連這四方台也被人奪去。今日如你所見,只要我們族人涉足此地,便會被那姓季的追捕,當真是屈辱之極,屈辱之極啊。”說到這裏,血獅深深地垂下頭,眼光中充滿了痛苦和對昔日榮光的向往。

陳雲生輕輕嘆了口氣,心中暗道,天下熙熙皆為利生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無非是為了填滿欲望而已,看來人欲比起獸欲來更加難平。

“難道這些年你們就看著自己的族裔衰落下去,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嗎?比如離開這裏,向大嶼山西麓遷徙。”樂翔放下筷子,徐徐問道。

血獅搖頭道:“你有所不知,大嶼山雖然表面上平靜,可是暗地裏波濤洶湧,僅有的幾處安全所在都被不同的妖獸把持著,我們想要遷徙無異於挑起另一場戰爭,這樣不僅達不到目的,反而會令狻猊一族的命運更加難測。至於離開大嶼山,這點我們不是沒有想過,可是又能去哪呢?前些年我曾經去過天穹山踩點,惹到一支白虎的族裔,被追了千裏之余,哎,天底下哪裏不是人滿為患,想要找一處容身之地真是太難了。”

方明蘭似乎想起了當年和陳雲生的境遇,擡起頭來,正準備說些什麽,卻看到陳雲生對自己點頭示意,當即會意,噤聲不語。陳雲生繞過這個話題,道:“你說金沙國國勢不小,這何以見得呢?”

血獅說道:“那五個修士是金沙國護國將軍的麾下,護國將軍叫做季平南,元嬰中期修為,手段犀利,手下更有號稱一龍二虎三蟒四豹等人族的金丹高手。他領兵鎮守大嶼山通向金沙國的各個關隘,防止妖獸入侵金沙國,手下的修士大軍就有五千人之多。”

“除了季平南,金沙還有五位元嬰期的將軍,一個化神期的國師和一個不知道什麽修為的老尼姑。單單這些還不夠,據說金沙國的國主,柳一生已經於去年年底摸到了元嬰後期的那條門檻,想來破境是早晚的事情。如果等他進階了化神,不出百年,大嶼山再無狻猊一脈。”

說了這麽多,血獅感到心中悲憤,使勁將手中的酒杯拍向厚重的條案,只聽得轟隆一聲,尺許厚的粗木條案居然被他削掉了一個角。血獅急忙擺手抱歉,陳雲生卻充耳不聞,他此時心中已然一片冰涼。

想那柳曉山家族的勢力竟然如此之大,這樣一個家族的九公主想必定然是家門中的掌上明珠,其的婚配恐怕多少也會摻雜上各種政治因素,變得不那麽單純。陳雲生思忖了一會兒覺得沒有什麽好辦法,才擡起頭看著血獅,對方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恩公似乎有心事?”血獅問道。

陳雲生點頭道:“我等初來金沙,想到後面的事情還存在很多未知之處,心中不免有所憂慮,也是正常的,不提那些,喝酒,喝酒。”他端起一盞酒,和猶然存有疑慮的血獅碰了一下杯,一飲而盡。

血獅雖然粗獷卻不是笨蛋,直勾勾盯著酒杯中打著旋兒的液體,默默說道:“恩公若不相信我,為何還要請我到船上敘話,說實話,看我看你們一行無論從修為、法器還有氣度上說都不像行商腳夫之輩,倒像是哪個世家或者大門派的門人弟子。”

陳雲生嘿了一聲,道:“老兄眼力不錯,我們不遠萬裏來這裏原本就不是為了什麽生意,不過這件事情是我個人的私事,著實不足為外人道也。不過我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請朋友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