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一官落雨的悲涼

玄月女輕輕地點了點頭,雙手法訣不斷,一陣幽藍的光芒閃爍過之後,刺入姜無涯身上的冰晶驟然炸裂開來,無數細小的冰屑從姜無涯的身體之中蹦出,鮮血從他被刺成篩子一般的身體中噴濺而出。姜哼了一聲,癱軟在上官落雨的懷中。

他的眼神散亂,口鼻流出一絲絲鮮血,這個場面令在場的人震驚。上官落雨的手在顫動,姜無涯眼看著活不成了,他萬萬沒想到一個剛才還活生生的人居然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姜無涯的眼神望向陳雲生,他的嘴不停開合著,仿佛想要說些什麽。上官落雨看到這種情景,輕輕召回了自己的飛劍,此時他已然沒有必勝的把握,玄月女的修為居然到了金丹後期,雖然沒有自己的道行深湛,但是加上一個金丹中期的蛇女,再算上一個實力莫名強悍的陳雲生,恐怕他只有夾著尾巴逃走的份了。

姜無涯的手緊緊握住上官落雨的衣服,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陳雲生。

“他似乎有什麽話要對你說。”上官落雨渡過一絲靈元,盡量維持姜無涯的氣息不絕。

“哦?”陳雲生剛剛從找到葉思寒的震驚當中恢復過來,注意到了姜無涯的眼神。

“你不要過去。”白木容拉住了陳雲生的手臂。

“將死之人而已,我想聽聽他說什麽。”陳雲生輕輕甩脫了白木容的手,慢慢飄向姜無涯。時間在這個時候流淌的特別慢,葉思寒如冰霜一般的眼神緊緊盯著姜無涯,手上兩亮出了明暗不定的法訣,對方若稍有不軌,一定會死的更慘。

姜無涯看到和自己只有一尺遠的陳雲生,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的笑容,他吐了一口哏在嗓子中的血沫子,費力地說道:“將那本畫冊還給我。”

陳雲生瞳孔縮到了極處,喃喃說道:“為什麽臨死之時還不忘了畫冊。它有什麽意義?”

“那是……我心中唯一的溫暖,當……我放棄成為一個普通人,選擇和命運抗爭的時候……我便漸漸遠離了那份溫暖。現在我的心好冷,好想回到母親當年的臂彎。娘親……孩兒這就要去見你了……這些年你好嗎……”姜無涯開始還是對陳雲生說話,後來便如夢囈一般,眼睛變得細弱遊絲,生命的跡象逐漸消失。

陳雲生緩緩將那本畫冊放在姜無涯的身上,渡過一絲青木靈元,讓姜無涯感到那本畫冊已經放在自己的心頭。對方清俊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繼而被痛苦取代,他掙紮著,對上官落雨說道:“將我埋在青陵吧,別和那些姜家的子孫葬在一起……”

上官落雨麻木地點了點頭,姜無涯的手慢慢地撫在那本畫冊之上,身體逐漸變冷,絕了生命的跡象。

上官落雨悲憤地望著陳雲生,怒道:“就算你殺光了姜家的人,那些死在天穹山脈的人也不會復活。”

陳雲生指著自己的心臟,麻木地說道:“只求無愧於心即可。”

“世間每日枉死的人何止百千萬,你何必苦苦相逼,據我所知,太白峰最後一戰是修羅門做的,為何你獨獨揪住司天閣不放。”上官落雨滿臉悲愴地說道。

“他們自然也要還債,只不過事情有先後,處理完始作俑者才是幫兇,沒錯吧。”陳雲生淡淡說道。

“好,暫且不論孰是孰非,你可知道如果西涼國毀於戰端會有多少無辜的黎民死於兵禍,修士之間的戰鬥對於黎民來說是否過於殘酷?”

陳雲生盯著上官落雨,認真地說道:“不要說這些殃及池魚的蠢話,你看不到天水城的蕭索,黎民的掙紮,官吏的兇惡,人性的墮落嗎?如果西涼國就此墮入深淵,那麽國中之民也必變為厲鬼,與其這般,還不如讓天罰來的更猛烈一些。”

“在我看來,這四周盡是一片黑暗,西涼國如是,冷月國也好不到哪去。你以為你就是那個代天來懲罰西涼國的人麽?”上官落雨怒吼道。

陳雲生默默看著天空,安詳地說道:“與其詛咒黑暗,不如點亮蠟燭。蠟燭不在他人手上,就在你的心中。”

上官落雨看了看手上冰冷的屍體,說道:“我答應他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能死在這裏。改日定然登門領死。”說罷他身子化作一團藍色的光芒,幾個起落之下消失於天際。

陳雲生看向十丈之外的玄月女,再次問道:“你是葉思寒嗎?”

玄月女輕輕飄在他身前,飄飄萬福,行了一個禮,“思寒見過師叔,這麽多年,師叔可好?”

陳雲生心中五味雜陳,有欣喜,亦有悲傷,欣喜是因為見到故人之後安然無恙,那如山的愧疚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口子,令自己如釋重負。悲傷是因為又想起了那兩個橫死的知交故友,以及那場綿綿的秋雨。

“你父母的事情知道了嗎?”陳雲生淡淡說道,語氣中有種揮之不去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