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殺不死的

“我櫃台還缺一位賬房,你願不願來試試?”陳雲生問道。

老乞丐面露不可思議的神情,過了半晌,他才說道:“恩人莫說玩笑話,你這個鋪面不大,已經有了一名夥計和一名女婢,你自己算賬兼櫃台也忙得過來,為何要雇我,不是多此一舉嗎?”

陳雲生笑了笑,說道:“我覺得你和別人不同,做事總愛刨根問底,看事情也很清楚,才有這個想法。我是個閑不住的人,平日可能在櫃台的時間有限,找一個人幫忙盯著也是應有之意。怎麽樣,你可願意?”

老人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說道:“恩人只需管我一日三餐即可,能有希望,比什麽都強。”

“老人家貴姓高名?”

“免貴姓趙,單名一個瑞字。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我姓陳,叫我陳掌櫃就行了。”

趙瑞站起身來,雙手向前,再次施禮。

飲冰室分為前後兩個小院和一間門面,前面的門面做生意,趙瑞和田中住在前面的小院子中,而陳雲生、白木容以及尉遲雪住在後面的院子中。

“你為了掩飾身份,竟然找了一個外人,是不是有點過了。這樣我們行事也多有不便。”尉遲雪不滿地說道。

“我真的是想幫他。既能掩飾身份,又能幫到別人,何樂而不為呢。他只是一介凡夫,我們稍加注意,就能隱藏行蹤,沒那麽麻煩。”陳雲生平心靜氣地說道。

“真是搞不懂你,若依著我,從名單上第一個名字開始,殺到最後一個。每天一個,現在應該有三人都變鬼了。不過這裏你是老大,一切都由你定奪。”尉遲雪有些無奈,陳雲生的慢條斯理讓他無法理解。

“避免盲目的第一點就是不要人雲亦雲。開始之前,我要真正了解這座城市。我不信那個名單上的人都該殺,我也不信那份名單涵蓋了所有該殺之人。不經過了解,就去做,那無非是他人手中的一柄刀而已。而我的原則就是能不殺的盡量不殺。”

陳雲生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著,可句句都打在尉遲雪的心坎上,跟隨這個年輕人之前,他就是作為一柄劍存在的。他才不管劍下之鬼是否該殺,哪怕死去的人有無數令人動容的故事,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善人,他也能一劍刺穿那人的胸膛。

第二天一大清早,陳雲生便甩下眾人,離開了茶室,踏著積了一晚上的雪上路了。他今天的目的地是西城的一處酒家,從這裏徒步到西城,需要兩個時辰,到了那裏正是午飯的時間。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悠閑地走在一條滿是行人的路上,看著眼前這些行色匆匆,滿臉饑色的人,陳雲生突然萌生出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他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如他估算的那樣,在午時正好來到了酒家門口,離著很遠就可以看到對面四個燙金的大字,君來酒肆。

西城並不是富人居住的城區,這裏大多居住的是販夫走卒等一些做小生意的人,君來酒肆档次也不是很高。一進門,陳雲生便感覺大堂內光線有些暗淡,但是人還不少,和門外的冷清相比,這裏算是另外一個天地。

有人劃拳行令,有人推杯換盞,有人埋頭吃飯,有人竊竊私語。

挑了一個靠近窗戶的位置,要了三個下酒菜,陳雲生對著一壺烈酒,自斟自飲起來。一邊吃,一邊放出神識和元磁,酒店中每個人的低語都如同光影一般呈現在他的識海中。

這些人交談的大多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有一對人的交談吸引了陳雲生的注意。只聽一個矮胖子說道:“哥哥所說的是不是真的?若真是如此,我們應該變賣資財,離開這個鬼地方。”

“自然是真的,我有一個遠房的表妹在一個修行者家中做傭人,而這個修行者在司天閣中擔任要職。據他所說,今年為了應付冷月國的侵襲,天水城的賦稅要增加三成,你我都是小本經營,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這件事情你要保密,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對面的高個子一臉嚴峻地說道。

“自從二十年前山裏那場戰鬥爆發之後,這國勢就如同下午的太陽,越發的頹廢。你看還有好轉的可能性嗎?”矮胖子憂心忡忡地說道。

高個子吃了一口菜,然後搖了搖頭說道:“就算能有什麽改變,你我恐怕也看不到了。西涼國立國兩千多年,國君卻沒有換上幾個,那些修行者壽命動輒以百年論述,我們這些螻蟻一般的嘍啰又算的了什麽呢。”

矮胖子嘆了口氣說道:“走了,走了,聽說毗盧國相對太平一些,趕明我把家宅變賣了就去那裏投親,不在這裏等死了。”

接下來兩個人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陳雲生便不再傾聽。他一頓飯吃的很慢,酒肆中的人幾乎換了三茬還沒有吃完,急的夥計在一旁怒目相視,可陳雲生並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