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去留(二)

廣場上頃刻間如同開鍋了一樣,除了諸葛靖宇,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極為震驚的表情,呆立半晌之後,大家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驚呼聲。修士們臉上的震驚逐漸轉變為質疑,面對一張張充滿疑問的面孔,谷思勤並沒有解答的意思,他面無表情地目視天穹,似乎自己也是一個求知者,在向蒼天求索這一切的答案。

有些修士臉上的質疑變成了憤怒,怒火在他們臉上灼燒著,這其中就包含谷劍,他們實在無法接受自己用生命和鮮血守衛的門派在某天早晨突然“被”解散了,即使宣布這個消息的是天穹派的代掌門也不行。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為什麽!”

“告訴我答案!”

“我們有權知道發生了什麽!”

接下來質疑之聲此起彼伏,在責問中還夾雜著一些怒不可遏者的責罵,一時間排雲殿旁亂如鬧市。谷思勤依舊沒有回答的意思,他雙目冷冷地看著院子中的眾人,只有少數人能從這種目光中感覺到深沉的悲傷。陳雲生知道,在場的修士中很少有誰比這位華發老者更愛自己的門派。

谷劍的心仿佛被萬劍齊戳一樣,對於谷思勤的所有指責仿佛都是對他而發的,他的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入手中,指縫滲出幾點鮮紅。驀然間,谷劍竄上了排雲殿的屋頂,駢指指向谷思勤,伸出的手指帶有幾分顫抖,聲色俱厲地質問道:“為什麽你要說這樣的話?!請你收回方才的話。”

谷思勤淡淡地看著他,聲音中透著幾分傷感和無奈,“為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據線報,西涼國勾結修羅門妄圖蕩平我天穹。為父思忖再三,為了大家的安危,只有暫時解散門派。”

谷劍目眥欲裂,大聲說道:“修羅門又怎樣?大不了一死而已,天穹派的修士們又有幾個怕死的。我們生於這裏,長於這裏,自然也要死在這裏,這裏是我們的家!將這裏拱手讓人,我做不到。誰想走和谷思勤一起走,不走的留下和我一起將修羅門殺的一幹二凈。”

谷劍義憤填膺,直呼其父親的名諱本已經大不敬,但在這種場合卻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廣場中的人群沸騰了,熱血在這些修士身上流淌著,人們呼喊著決一死戰的口號,要誓與天穹共存亡。

谷思勤的目光漸漸變得堅毅起來,突然他大聲說道:“沒想到天穹派還有這麽多鐵骨之人,既然你們不走,老夫也不走,修羅門想要攻陷太白峰,就必須踏過老夫的屍首。”排雲殿前,眾人的士氣再次被鼓舞,一股淩然的戰意直沖雲霄,令天空中那輪半遮半掩的白日的光芒更加萎靡。

諸葛靖宇捅了捅陳雲生,無奈地道:“谷師伯這哀兵的手法用的恰到好處,只不過太白峰要多上一些枉死之人了。”陳雲生本就感到谷思勤的做法有點怪異,經諸葛靖宇點破頓時恍然大悟,暗嘆谷思勤的心機深沉,就算自己知道前因後果,也無法看穿,更遑論其他並不之情的天穹派修士了。

只聽谷思勤接著說道:“司天閣與修羅門不可同日而語,我們決不能等閑視之。修羅門行事極為詭秘,從修真界中流傳的一些蛛絲馬跡中可以得出,此門中弟子修為較高,手段殘忍,皆是悍不畏死的死士。方才老夫思忖再三,覺得應該將山中築基修為以下的修士和雜役盡數遣散。此等級別的爭鬥他們能起到的作用有限,留在這裏徒增傷亡,意義不大。不知諸位有何想法?”

此語一處,廣場上又掀起了一陣騷動,不過時間不大騷動便逐漸平息,人們顯然對於這個想法沒有過多的反對意見。就連剛才一直義憤填膺的谷劍也沒說什麽,倒是有幾個練氣修士有些不忿,似乎在責怪谷思勤有將他們看扁之意。

諸葛靖宇使勁拍了一下大腿,低聲對陳雲生說道:“看來谷師伯早就想好要遣散練氣修士了。這樣的做法很好,能挽救很多人的性命。”

陳雲生點頭道:“的確如此,如果谷師兄不使用哀兵的手段,恐怕甫一宣布遣散練氣修士,其他弟子就會沉不住氣,到那時候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諸葛靖宇點頭認同,就在二人竊竊私語之際,葉思寒和薛離同時開始“撒潑”,他們都屬於被遣散的對象,如果說薛離還有鹹州的家可回,葉思寒就徹底無家可歸了,她從小就是在這座山上生長起來的。

葉思寒一雙淚水婆娑的大眼睛盯著自己的母親,略帶哭腔地懇求道:“娘親,求你別把我送走,思寒哪也不去,有你們保護,思寒什麽都不怕。”看著女兒稚嫩的臉頰,葉穿雲和寒江燕也有些發愁,到底將這兩個孩子送到什麽地方去,既然修羅門已經染指天穹山脈,放眼四外,哪裏又是樂土。

看到葉穿雲夫妻的苦惱,陳雲生建議道:“六師兄,雲生知道一處所在,那裏應該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