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子系中山狼

麒麟鏢局內兩撥人劍拔弩張,一人站在最前,須發皆張,身上衣服破爛不堪,好幾處傷口汨汨冒著鮮血,正是韓鏢師。他身後站立著十七八條漢子,各個怒目橫眉的看著對面。而他們對面足有二三十人之多,為首的正是王勉。

王勉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指著對面的人說道:“若不是陳長青,我等怎會被那鬼人盯上。當初我為了早日回家,押鏢到了楓葉谷被那鬼人要挾,若是換做你們其中一個該當如何?”

“陳長青早就和他們有仇,這麽多年隱藏身份,被識破也是早晚之事,到了那時我等有誰能逃得了幹系,還不是個個引頸待斬。他們哪裏是普通人啊,那些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現在我為大夥尋得一條出路,只要將陳長青的兒子殺了,我們就徹底安全了。那些人承諾過,不傷我等性命。”

“呸!”王勉還沒說完就被韓鏢頭打斷了。

他的眼中似乎要噴出烈火一樣,怒罵道:“陳總鏢頭為了我等逃命,拼上性命不要,百般保護,若是韓某人也像你一樣貪生怕死,即便再苟活數十載又有何意思?韓某今天就是被亂刃分屍於此也要將陳少爺保護周全。”

他將陳雲生交與身後的兩個大漢,手中攥緊樸刀,如同殺神一般看著王勉。

陳雲生烏溜溜的雙眼看著劍拔弩張的雙方,懵懂的內心仿佛明白了什麽。平素和藹可親的王叔叔,此時變得極其醜陋,而那個粗獷豪邁,甚至有些粗魯的韓叔叔在他心中反倒如同一尊屹立不倒的戰神。

知道父親永遠回不來了,知道自己唯一的親人就此離自己而去,陳雲生倔強地咬著嘴唇,絲絲鮮血從唇齒之間滲出,他渾然忘記了疼痛。多年的漂泊和父親在自己生命中灌輸的堅強令他挺拔的如同一棵小樹。

“嘿嘿,那就怪不得兄弟心狠了,送他們上路吧。”王勉看了看天色,迫不及待地一招手,身後二三十人一擁而上,頓時麒麟鏢局內混戰成一團。

韓鏢頭逃回鏢局原本想搬些救兵,正趕上王勉意圖對陳雲生下手,他自然義憤填膺,幸好還有一些鏢師感恩於陳長青,看不慣王勉的禽獸行徑,所以才形成了僵持。

韓鏢頭一邊打著,心中一邊盤算,看眼前這情況自己絕難討到好去。對方人手多於自己這邊,還要分出人來看護陳雲生,糾結下去只會越來越糟。他瞅了一個空當,虛晃一刀,回身夾起陳雲生,幾個起落就跳到鏢局之外的大街上。

王勉神色驟然狠戾,叫了兩個得力助手,也匆匆躍出墻外。這幾個人一前一後消失在越州城外。韓鏢頭邊跑邊琢磨,自己不能一味的亂跑下去,剛才回來之路是萬萬不能去了,那裏有幾個惡鬼似的人物,說不定還會尋到鏢局。

所以他一出越州城,就奔西邊跑下來了。越州城之西,正是那條白水河,此河水面甚寬,水流湍急,平日只能靠渡船通行。韓鏢頭夾著陳雲生來到河邊,看到渡船拋錨在河堤上。由於是深夜,並沒有船家。他心中大喜,輕縱上渡船,將陳雲生放到船艙之中,揮樸刀將鐵鏈砍斷。一手劃槳,一手提刀,轉眼間已經劃出去十幾丈遠了。

這時王勉一行急匆匆地趕到了,看著湍急的河水有點眼暈。他本身水性不佳,面對這湍急的河水哪敢冒險跳入。後邊兩個幫手本來有一人水性頗佳,但是那人自付無法獨力對付韓鏢頭,自然也不敢輕易入水追趕。

看了一會兒,王勉突然眼中寒芒一閃,右手中憑空多出幾把飛鏢。他內力運於手指,向遠處撐船的韓鏢頭擲去。三道銀芒一閃,就消失於黑暗之中,遠處只聞的有人輕哼了一聲,小船也徹底的消失在夜幕之中。王勉咬牙道:“今天便宜你們了。等明日白天我找到船只定然不會放過爾等。”

……

陳雲生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悠悠轉醒過來,此時他身在一個小船之中,身邊一個大漢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前方。眼看小船停靠岸邊,大漢一把將陳雲生抱在身上,一個箭步跳到岸上,施展輕身的功夫向前飛奔而去。

這大漢就是昨夜救得陳雲生的韓鏢頭,一只銀色的飛鏢赫然釘在他的左肩頭。飛鏢四周被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上了些止血的丹藥,飛鏢並未拔出,他擔心取出後會導致失血過多而失去意識。

韓鏢頭一直狂奔了有二十多裏才終因體力不支一頭跌倒在一棵大樹下,人事不省。陳雲生雖然受了驚嚇,但是並沒有受傷,他努力睜開眼睛環顧四周。

今年他六歲,隨著父親去過不少地方,但是眼前的這個地方卻是無比陌生。四周到處都是參天的古木,荊棘遍地,野獸的糞便更是隨處可見。他用小手於碰了一下倒在樹下的韓鏢頭,發現他沒有任何反應,額頭很燙,嘴唇發白,鮮血順著他肩頭的傷口汨汨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