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二集 蝶雁驕龍 第六章 初見

窗外的啾啾鳥鳴喚醒林熠,一線日光照在床上。

他徐徐睜開眼,感覺全身暖意洋洋,慵懶舒泰,僅從背後傳來隱約的灼痛。

一層絲綢薄被覆在身上,鼻中依稀聞見如蘭似麝的清香。

自己的仙劍靜靜懸掛在竹廬的壁上。

這屋子精雅古樸,竹門虛掩,窗台上擺著兩盆淡紫花卉,含苞欲放。

林熠對花草所知不多也喚不出它的名字,但見清幽芬芳,非是俗品。

一曲低婉如訴的錚錚琴聲徐徐從竹廬外傳來,譬如仙樂幽幽,教林熠這個僅粗識樂律的人也心曠神怡。

他記起昏睡前的情景,困惑道:“我這是在哪裏?莫非仇老魔最後關頭還是舍不得讓我死掉?”

他瞧瞧屋子裏的布置,又和仇厲的做派大不相襯。

他默默探視體內真氣,汩汩綿綿平和流轉已恢復了五、六成。

左臂的傷口也被人精心包紮,還有被藥膏抹過涼津津的舒服感覺。

林熠坐起身下床穿了靴子,將仙劍解下負到身後,循著琴聲出門。

這座竹廬築在一條溪澗旁,四周群山環抱雲霞飄浮,竹葉婆娑鳥鳴空幽。

一位身著淡紫衣裳的少女小坐溪邊方石上,懷抱紫玉琵琶,正背對著林熠忘情撫奏,仿佛沒有察覺到有人自身後走來。

林熠放輕腳步唯恐驚擾少女,緩步走到溪邊,正看見晨曦波光裏,倒映在水面上那道絕美的身影。

就算多少年後,林熠也無法形容此刻的驚艷心情,只清晰記得當自己第一眼望見波光,整條溪澗,整座山谷,整片天地都在刹那間亮了起來。

清清溪面上映出那清麗的容顏,那絲綢般滑潤亮麗的長發,冰肌玉骨,明眸櫻唇,好似上天將世上所有的恩寵都鐘秀於一身,任憑妙手神筆也難以描繪出其中一兩分的神韻。

少女的一雙纖足嬌小晶瑩,凝若玉脂,無限寫意的浸入溪水裏,惹得魚兒流連忘返,遊弋不去。

一切的景致盡皆成為了陪襯,林熠在心底一瞬升出從未有過的自慚形穢之念。

他少有的委屈自己不去招惹對方,老老實實侍立一旁,靜觀伊人耳聞天籟,頓覺那是天下最賞心悅目之事,哪怕極低的咳嗽一聲,都是莫大的褻瀆與唐突。

一曲終了,林熠盡忘塵世傻傻的沉浸在繞梁余音中,心神俱醉。

紫衣少女抱琴回眸,淺淺笑道:“小妹彈得入迷,累林兄久候了。”

聲音入耳婉轉謙和,卻自有一股雍容華貴之氣,教人不敢唐突。

林熠一醒,說道:“想來在下這條性命是蒙姑娘相救,卻尚未請教芳名?”

紫衣少女道:“小妹容若蝶,久仰林兄‘昆吾驕龍’的大名,有緣相見,足慰平生。”

林熠哈哈一笑道:“姑娘客氣了,有道是見面不如聞名,在下被仇老魔打得落花流水差點小命難保,哪有一點‘驕龍’的威風?說是條小毛毛蟲還差不多。”

他反覆回憶,自己聽說過正魔兩道的年輕女子姓名,但怎麽也想不起來有哪一位叫做“容若蝶”,難道是個化名?

他一時吃不準對方來路索性也不去多想,大喇喇在少女身邊的溪石上坐下,也學她的模樣,將赤足浸入水中卻嚇散了一堆魚兒。

紫衣少女似乎看破林熠的猜疑,微笑道:“小妹本是一介孤雛,原先的名字不提也罷。山居簡陋若有怠慢之處,還望林兄恕罪。”

林熠問道:“蝶姑娘,這是什麽地方?”

容若蝶回答道:“此地乃天南築玉山,離霧靈山脈逾兩千六百裏。

“林兄數日前來此至今已昏睡了六日。其間雖有幾次醒來,但因小妹在給林兄服食的草藥中加入了安神寧息之物,故此直到今日始能清醒。”

林熠恍然道:“我說夢裏總感到有人影晃動,可怎麽也睜不開眼,卻是這個道理。但不知蝶姑娘與小弟素不相識,何故救我?”

容若蝶道:“小妹救治林兄原是受人所托,而這位朋友林兄也算認識。”

林熠愣了愣,道:“小弟認識的三教九流著實不少,不曉得蝶姑娘指的是哪一位?”

容若蝶答道:“林兄六日前在虬松嶺上尚與他大戰一場,怎的這麽快就忘了?”

林熠失聲道:“仇厲!”

見容若蝶輕輕頷首,他嘆了口氣道:“蝶姑娘你還是行行好,把小弟再打回原形吧。”

容若蝶啞然失笑道:“小妹可沒這個本事,林兄也不必太過介意,仇大哥對你其實也並無惡意,否則也無需強壓內傷,輾轉千裏將你送到此地。”

林熠聽她稱仇厲為“仇大哥”,思忖道:“聽她口氣這般熟稔,莫非她也是冥教中人?為何以前從未聽說過?”

他自己昏迷六日六夜,也不清楚黎仙子是否已安然將《雲篆天策》交與了仙盟,羅禹是否回轉昆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