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神邸 第八十一章 鬥鷹

亂糟糟的聲音隔著厚厚的石板傳過來,贏牌的大笑、輸錢的罵罵咧咧、粗俗直白的行拳賣酒聲總在耳邊飄動,連帶著空氣中都混著荷爾蒙的氣息。以前在這裏聚會的時候,麥盟很多人都會帶著自己剛相中的女人過來炫耀一通。最初大家都還能稍微克制,就算嘴上占盡便宜但畢竟還屬同僚,可三五杯馬尿一下肚,整個大廳就炸開了鍋。

能來這裏的沒有一個是斯文人,又在酒精刺激和眼紅下,什麽光怪陸離的事發生也算不得稀奇。據說幫裏有個極擅長和稀泥的老人,是大家公認的老好人,任憑大家如何開玩笑都一副笑嘻嘻模樣,結果在集會上有麥盟幫眾和他開玩笑,當時他身邊旁邊恰好站了一個別人帶來的女人,老好人覺得在女人面前失了面子,二話不說直接用斧頭將取笑他的兩人砍成肉泥。

這類似的事發生得太多,麥盟的五王終於意識到這樣不好,最後終於下死命令,每月一次的集會上禁止出現女人,連女幫眾也不例外。

酒精的刺激並沒有讓眾人放松警惕,實際上只要他們自己不願意,沒有人會喝醉。看著這個年輕人從樓上走下來,眾人盡管都吆五喝六地嘲弄著,但沒有人真正愚蠢到撒酒瘋地去找宋鈺晦氣。

王莽坐在凳子上半扭著頭望著從人群中穿過的男子,臉上掛著醉意,手卻穩穩地搭在一刻鐘前給他帶了無數屈辱的齊眉棍上。

王莽動作很細微很隱秘,但並沒瞞過周圍的同伴,因為在看見這個文弱不堪年輕人的時候自然而然就將他與王莽聯系在一起。

宋鈺手上依然提著那裝水水漏、裝沙沙丟的藤條箱朝大廳外走去,臉上表情和他進門時沒有任何變化,一樣的平淡。這種平淡在王莽眼中幾乎就是遲鈍的代名詞,他恨不得這個男子再遲鈍一些。

宋鈺擡腳剛要跨過門檻,一根鐵棍呼嘯而至。

銀子碰撞聲、咒罵聲、喝酒猜拳聲忽然變了,所有的聲音匯聚成了肆意的哈哈……

這一切本來就是為了麻痹眼前書生的,沒有人能夠羞辱了麥盟後還安安穩穩地離開,屈辱還得用鮮血來洗脫,所以眾人都將這機會讓給了王莽。

噗!

棍子還未砸下,王莽的身子隨著這怪異的聲音倒身飛跌,直到壯實的繩子壓垮了石頭壘砌的桌面時,眾人才驚愕地發現,一根五尺長的東西直挺挺地插在對方心窩,王莽甚至來不及參加便氣絕身亡。

海客王輕輕嘆息:“動手稍微早了一點點,不過也怪不得兵戈鐵馬,實際上青隼訓練出來的人,個個都和狼崽子一樣兇殘。”

“不對!”君嶽微微皺眉,然後整個人如被繩子拽著般朝裏屋倒飛。

血浮屠撓著腦袋正要問話,忽然覺得頭頂天色驟暗,隨後勁風鋪面而來。

天空被一些黑壓壓的東西遮蓋,隨後在瞳孔中放大、接近……

“計劃不是這樣的。”血浮屠只覺渾身冰涼,這樣鋪天蓋地的箭矢下,縱然是銅筋鐵骨也會在一瞬間被湮滅成灰飛,海客王幾乎在君嶽警覺的瞬間,五指已經插入桌面將它舉在手中做臨時盾牌。

飛矢如鋪天蓋地的蝗蟲般沖撞而來,即便是以海客王這樣的修為也暗叫吃不消。盡管桌面有他真元灌注,也同樣被刺出好幾個窟窿,數寸厚的桌面也漸漸有蛛網般裂紋出現。

海客王和血浮屠不敢猶豫飛快躲身到屋內,無數慘叫悲呼從樓梯口傳來,不用去看海客王已經猜到,一樓那些人能活下來的寥寥無幾,心中只覺造化弄人。水磨王他們還在三樓為分權而爭得面紅耳赤,一個個醞釀著重新洗牌劃分勢力,結果下一刻鐘自己的手下就死傷大半。

第一輪箭雨剛停,樓上便聽得一個洪鐘大呂的聲音吼叫著:“哪個不開眼的,欺負到你家爺爺頭上來了。”隨即便有四道氣勢直接沖破窗欞,朝著外面飛卷。

血浮屠一生大風大浪中走過來,但對於剛才難莫名其妙的襲擊依舊感到由衷的恐懼,前一刻鐘還在思量著暗殺他人下一刻鐘自己就成為了獵物,這種快速轉換的角色關系讓他有些不知所措,隨後便是難以節制的憤怒。

“範旭一向小氣,今天倒是把聲勢弄得挺大的,他幾乎成功了。”君嶽隨手拔起一個距離他最近的利箭,箭身用鑌鐵打造,入手便能感覺箭簇、箭尖和箭杆渾然一體,沒有絲毫重心偏轉感,難怪連海客王用真元澆注的盾牌也只不過支撐一瞬間:“這玩意兒確實能殺了你我。”

海客王從君嶽手中接過長箭,打量了一番隨手丟在地上:“這一輪下來,他小半個家底恐怕也得被掏空,如果他還能進行第二輪攻擊的話,早就對你下手了。”說著隨手揮出真元將面前插在地板上的長箭震散,當先一步走向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