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殺人機 第三十七章 偉大的我

戚紹松來了,又很快走了。

除了他們二人之外,沒有第三個人聽見他們說話的內容。

屋子裏充斥著濃濃的血腥,無論是養神還是修煉調戲真元都被這股血腥包圍著,雖然那幾名城衛的屍體已經被擡走,但想著臥室門檻處半炷香之前還躺著幾具屍體,何一個正常人都無法在這種環境下泰然處之。

宋鈺知道這一夜對自己的重要性,越是想要讓自己心情寧靜下來,心中越是煩躁,他也想過離開這裏去力鬼家或者幹脆去螅園借宿一夜,可現在已經宵禁,街上出現的除了城衛就是躲藏在暗處的殺手,要是再惹上麻煩,明天只有用疲憊的心態去對付烏蠻。

高手之爭,刹那定生死。

宋鈺盤腿坐在床榻上,輕輕嘆息一口氣,和烏蠻對戰本已經超出他的極限,再被屋內血腥氣息一攪,愈發煩躁,由衷地贊嘆著烏蠻好手段,彼此交鋒攻心為上,宋鈺已經先一步落了下風。

起床,沐浴,取了焦尾琴。

宋鈺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撥動琴弦,夜空中傳出一聲悠長空寂的顫抖,思緒回到數月前的那個夜晚,月色皎潔。

月光如水灑落在庭院裏,灑在籬笆墻的青枝綠葉上。

美人如玉,劍如虹;

月嬌手持雙劍在院子中翩翩而舞,一蓬蓬精光從劍刃上流溢。

那情那景,靜謐而安寧。

月嬌死後,宋鈺再不願去觸碰任何樂器。

一個討厭的聲音在宋鈺耳中傳來:“後悔了吧?如果當初不那般刻意抑制自己的感情,如果當初能和月嬌坦然釋懷,她也許就不會死?那畢竟是你來大荒後結識的第一個女子,你又如何能真正忘記她?”

宋鈺已經習慣了這家夥忽然地出現,他一直覺得這聲音很熟悉,但又很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人。宋鈺雙手捧著五尺多長琴,心中百味摻雜,那聲音說得沒錯,對於月嬌他確實充滿著愧疚。

“難道神都是這樣八卦嗎?”

那聲音嘿嘿笑著:“對於你的事我自然很好奇,你身上充滿著無數的未知與神秘,你心中的想法你的思緒包括你心中的那些詩詞歌我都很感興趣。你來的那個世界究竟在哪裏,要如何才能過去,也許找到通往你原來世界的路徑,我能尋找到傳說中的偈諦,也許能成為寰帝、宇王這樣強大的神。”

“也許我在下一個天黑的時候就身死道消,成神、登神這些事對我而言太飄渺。”

“其實你可以不用死的,只需要入得我門墻,拜我為師。”

宋鈺毫不猶豫地拒絕著:“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太美好的東西,不可信。”這聲音的主人必然有著某種宋鈺所不明白的目的,但顯然這不會是好事,所以宋鈺毫不猶豫地拒絕。

也許自己一不小心就成為魔鬼門徒,將自己靈魂也買給對方,這種事在原來那個世界的《聖經》中比比皆是,就算是死後,靈魂也不得安寧。

“那麽你死定了。”那聲音嘿嘿一笑,有種說不盡的陰森:“我無意害你,如果沒有我相助,你明晚必死無疑,到時你再反悔恐怕連我也無能為力,所以你需要做一個決定:要麽死,要麽入我門墻。”

兩者取其輕。

宋鈺明白對方話裏的意思,拜對方為師,有個神當師父,聽著都可以在大荒橫著走了,至少比死在烏蠻手下要好無數倍。但宋鈺身上本來就有一只惡魔,所以他最明白,外在的因素有著太多不確定,關鍵還得自己本身足夠強大才行。

宋鈺席地而坐,將琴擺在腿上,輕輕撥動,一串音符從指尖溢出。初時本有些生澀,便如屋檐滴水一般斷斷續續,聽在耳中更多的是噪音,隨後水珠終於串成一條線,連貫而自在。

頭頂黑雲飛卷,明夜生死難料,身畔還有一個明顯不懷好意的所謂的神窺視著……

宋鈺思緒越過千萬裏,飛過古今蒼穹。

古往今來,無數豪傑面對困境何曾有過屈服?別說是神,縱然是烏蠻這樣凡俗之軀面對強大的城衛司也沒有過退避,而是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姿態憤然匯集。

人便該如此: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裏。

宋鈺陡然仰頭長嘯,指尖淙淙琴弦漸漸化成一頓一響的交鳴。

琴聲穿過屋外,回蕩在大街。

黑沉沉的夜色中,有幾雙眼睛在大街上掃視,對於半夜響起的琴聲他們自然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只是因為首領有命令,所以他們並沒有對那個懷疑是夜叉的書生發動襲擊。

孤零零燈火下,一對巡邏的城衛正從遠處走來,不知不覺間他們腳下步子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一個淡淡而沙啞的吆喝聲在夜空中傳來,聽著這聲音似乎是有人撫琴而歌,只是這歌詞太過於難聽,甚至根本不能算著歌詞,不過是並不算通順的一句句話而已,似乎是那唱歌的人在講述著自己遇上挫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