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殺人機 第三十一章 一紙新令

一夜細雨後,第二天出奇的晴朗,時已入秋但夏天似乎不願意就這樣黯然收場,太陽賣力地烤炙著這片大地。

經過一夜修養,人們繼續開始一天的勞作,當眾人推開門走上大街的時候,忽然發覺空氣中充斥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街道上城衛蹤跡更密集,而且所有人都發現,一夜之間這些城衛換了新裝,只是這新裝並沒引起人們太多注意,只當是入秋的常服而已,還在贊嘆著今年的常服比往年的威武不少,也不知是這套衣服讓城衛覺得更加肅穆,還是本來這些城衛不苟言笑的臉襯托出衣服。

街上那些貨郎出奇地沒有吆喝,只是挑著擔子踩著小碎步朝前方疾走,所有的人都朝著一個方向走,最後人群都匯聚到弄玉巷,密密麻麻的人頭擠在巷子裏,卻再難以通行,只聽得巷子中央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天殺的狗賊,毀了我房子啊,眼看就要入冬,讓我一家老小在哪裏落腳……”

人群最前面,幾個黑衣黑袍的城衛面向眾人方向,排成人墻阻攔圍觀者闖過去:“都停下、停下,沒聽見嗎?”

在城衛身後,有兩三處山墻都倒塌,屋子裏桌椅、被褥全都被細雨浸泡濕透,倒塌的山墻並不是整堵垮塌,就像被巨人劈了一斧頭般。街道中央橫七豎八擺著一些屍體,其中最觸目驚心的是那半具衣服已經破破爛爛全是血跡的“人”,在前面將這血腥一幕看得真切的人拼命想後退,而後面沒有看成熱鬧的又奮勇地朝著前面擠,場面頓時失控。

宋鈺也擠在人群中,他感覺自己雙腳就沒有沾著地面,被人流推攘著到了最密集的地方,直到置身這人流中才感到這股力量的恐怖,他這才想起前一世某個領導人時常描述敵人的一句話:“……葬送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即便是宋鈺這樣雷鳴境的修為,想要從這群凡夫俗子中脫困一樣很艱難。

正常情況說來,有命案發生,城衛司都會第一時間將死者以及相關人員控制起來,避免造成大範圍的恐慌,讓所有人覺得有安全感才不會發生動亂,城衛司反其道而行之,赤裸裸將屍體擺在這裏,也不去安撫那些失去房屋的苦主,任由他們哀嚎哭喊。

任憑宋鈺這有著兩世為人的經驗也沒看明白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從人群中脫困後,依然是去羅府。羅雅丹已經被莫名其妙的病痛折磨得毫無血色,再已沒有‘大小姐’那不可一世的光環,甚至不願意讓下人看見自己容貌,宋鈺隔著一道珠簾向羅雅丹匯報著情況,珠簾後面羅雅丹有氣無力地聲音傳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看著辦就是,以後這樣的事都不用煩我。”

宋鈺嗯了一聲,看著珠簾後那模糊身影心中一陣黯然,縱然是鐵石心腸的人,看著這般花容月貌的女子一天天消受下來,最終變成另外一番模樣,也會扼腕嘆息。

羅雅丹忽然問道:“聽說昨夜城裏不太平。”

宋鈺嗯了一聲,大致將今天早上看到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道:“這幾天咱們還是要約束好羅府的人,不能讓城衛司抓住任何把柄,城衛司一直隱忍,昨夜的時候忽然爆發出乎意料的力量,柳未寒所謀甚大,可怕不會局限於對付那些殺手。柳未寒將那些屍體擱置在原地,故意讓群眾恐慌,必然是為了鞏固城衛司的地位,但我認為這只是表象,城衛司能以雷霆之威襲殺以殺人為生的弱水,這樣的力量能輕而易舉將天關城所有家主連根拔除。”

“破船尚有三筐鐵,只要他不拿我羅府生事就好。”羅雅丹語氣中有種不以為然,宋鈺心裏明白,羅府護衛這點點戰力在城衛司面前只是渣,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幾個人都隨羅天舒一起去海口城了,都過去這麽久了羅天舒也沒回來,禍福難料。

也許偌大個家業都會落在這個女人肩上,還不知羅雅丹又能撐多久,宋鈺手輕輕捏住腰間系著的奪天印,心中默默念著一個名字:烏蠻!

感到宋鈺的沉默,羅雅丹忽然提高聲音:“你在同情我?我知道現在的我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但卻還輪不到你來憐憫。”

宋鈺沒想到羅雅丹如此敏感,只是輕言細語道:“我只是在想鐘靜思至今還沒回府,擔心他有些意外。”

“他另有安排,不用為他擔心。”說到鐘靜思,羅雅丹言語中竟然有著說不出的自信:“沒事就下去吧。”

宋鈺連忙告辭,羅雅丹現在性格越來越怪異,前一刻還笑容滿面,後一刻可能就不假於色,這昂一個隨時都可能爆炸的火藥桶,躲是最明智的選擇。離開羅府後宋鈺直奔寒門,羅府與城衛司關系也愈加惡劣,如果城衛司真要對羅府動手,寒門必然是首當其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