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龍蛇起陸 第十二章 去殺了個人

那老者不痛不癢地哼了一聲:“又來找我家那小畜生?”

“我昨天和李浣約好了,一道去踏青。”

宋鈺驀然擡頭,這老頭是李浣的父親?踏月節上那背這一柄大刀的殺手對儒劍可是恭敬有加。心中打定主意,晚上必然要去找力鬼問個明白。

那老頭迎著宋鈺的目光看過來,宋鈺只覺自己如被一柄雪亮的利劍插中心坎,體內真元幾乎要不受控制如巖漿一般沸騰起來,還好宋鈺立刻有所察覺,重重地咬著嘴唇,勉強用神念來鎮壓著體內躁動真元。

那老者也沒有可以要試探宋鈺的想法,隨即袖子一揮朝台下宋鈺低罵一聲:“有失斯文。”說罷不再言語,背著手就施施然地往街上走去。

李浣這次才從屋子裏急急忙忙跑出來,拍了拍宋鈺肩膀:“別理老頭子,他這人就是死板,昨天聽人說你和那些潑皮打架覺得有失讀書人的體統,現在又跟在雅丹身後聽使喚,頓時就將臉黑了下來,說你連讀書人的風骨都丟了。都多大年紀了,還守著祖爺爺那套陳芝麻爛谷子還老不開花的觀念。不說了,別讓老爺子壞了我們興致。”

宋鈺嗯了一身,也算明白老頭先前說自己那一聲是為什麽。說到底,北域帝國的真正讀書人和禪宗苦行僧沒多大差別,都是講究兩個字“靜、檢”。

靜以修身,儉以養德。

好端端的,能吃肉何必要只吞素菜,這和“存天理、滅人欲”沒有、什麽區別。估計李浣這老爹就是這類人,他對自己要求嚴格,好像整個天下的讀書人就該以他為楷模,偏偏是這老爺子還能隔三岔五的跑去寒門喝三兩銀子一杯的清茶。

邀著李浣一起出了門,宋鈺問道:“小姐說是要去踏青?可要準備一些飯食?”宋鈺眼中懷疑羅雅丹腦袋是不是少了一根弦,這天氣熱得連狗都只想著趴在樹影下下太陽,她居然能想到想到踏青上去,而且李浣居然也同意了。

“難道你沒有準備?”羅雅丹詫異地問著,那表情有七分不可思議三分為怒。

“忘了。”宋鈺也懶得解釋,簡簡單單地說道。李浣沖宋鈺伸了伸大拇指,羅雅丹在天關城也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結果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不通事務,不會討主人歡心的扈從。

三人順道在街上買了一些鹵肉,用黃油紙包好,零零碎碎下來也有大一包,這東西幾乎夠十個人的份量了,再加上兩壇酒,快有一個半大小子的體重了。

李浣看著自己身上掛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疑惑地說道:“好像我也成了你跟班了。”

羅雅丹英姿颯爽,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劉安靜、王之源這些人,我還不願意讓他們碰呢,尤其是王之源。”

三人也沒有騎馬坐車,出了城門便往踏月坪那邊走去,只是在小溪邊繞上一條羊腸山道,往群山更深處走去。

這裏景致出乎宋鈺意料的漂亮。

虛無峰終年不化的積雪讓山谷的溫度比外面低很多,行走在山澗幾乎讓人忘記了外界那分酷熱,兩邊低淺的山丘盡是無數浪漫山花,更多的還是金黃的油菜花,風一吹來,漫山遍野的花都隨著風浪起伏。

人在山間行走,感覺及其卑藐。

宋鈺站在山腰上佇足稍作休息,眺望著一面整座被無數花朵點綴包圍的山丘感嘆道:“人間四月芳菲盡,山谷桃花始盛開。”

李浣一聽之下連連點頭,滿臉期盼地望過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問道:“就沒了?”

宋鈺本是隨便這麽一念叨,沒料李浣卻認真地聽進去了,他隨即心中升騰起一種惡趣味,悠然輕晃腦袋,正要將下面的兩句詩給搬出來,走在最前面的羅雅丹忽然大大地喂了一聲:“臭顯擺什麽,走快些。咱們去這山頭上歇著。”

宋鈺和李浣對視了一眼,都不願意得罪這天關城最有錢卻脾氣最差的大小姐,也只好悶著頭一路跟上。看著羅雅丹不時摘下一些花往自己頭發上卡著,李浣不失時機地打擊道:“老實說,真不算好看。”

“看在你有勇氣說實話的份上,我就不給小姐打小報告了。”

“賤。”李浣將手上的包裹掛在宋鈺脖子上:“有人天生命賤,爬這麽久也不累,不去犁地可惜了。哎,話說踏月節那晚上你究竟去了哪裏?”

宋鈺一路上都在想著李浣問起這話,自己該如何回答,李浣人懶散但卻不代表是笨蛋,若不是李浣長期疏於鍛煉剛才登山的時候氣血有些變化,宋鈺也察覺不到他體內的真元,想了想紅著臉說道:“去殺了個人。”

“喔,你還有這愛好。”李浣心中一樂,沒見過這樣睜眼說瞎話的人,而且這瞎話說得連他本人說這話都紅著臉,難道還指望別人相信既然宋鈺不願意說實話,李浣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反正他們是君子之交而已,不用什麽事都一股腦倒出來,不是誰都能向他自己這樣得到祖傳絕學,修習得無上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