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仙子 第二十五章 掐斷記憶

“再來。”丁賬房手上已多了一柄折扇,凜冽的殺意讓宋鈺幾乎懷疑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滿手血腥的血屠夫,單單是這份血腥氣息比宋鈺遇見過的花蝶還要濃上三分。

“不來。”宋鈺啪地將帶鞘長劍拍在桌面上,往丁賬房身前一推:“我不想打架,更何況這場莫名其妙的架,怎麽打都是虧本買賣,大家都在江湖中混口飯吃,何必非得要搞得怨氣沖天。”

“虛偽。”丁賬房眼神中混合著鄙夷與不解的神色:“你在‘天仙子’中不是狂言叫囂著‘仗劍攜酒江湖行,多少恩怨醉夢中?’你怎可以無賴到如此地步?”

“只是唱歌而已,筆隨景應,你這一身殺意都快將我這三尺之地撐破,咱們還沒分出勝負,城衛司那些人已經將這院子裏裏外外給圍了起來。想來當初你也該是一等一的人物,現在不也是做別人一個小小賬房?”

丁賬房驟然泄氣,座回板凳上將面前杯子一飲而盡。

兩人都懷著別樣的心思,丁賬房驚詫於宋鈺的棘手,而宋鈺也暗中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心念百轉間卻在快速地思量著該如何應對,左右權衡之下,宋鈺發現自己最得心應手的還是殺人的本事,剛要發作,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團亂麻,而在這亂麻中心,卻投射著無數道精光。

那些又無數斑點組成的精光在腦海中漸漸凝聚為三個字:碧落賦。

若非殘存於宋鈺腦海中的神識在醞釀六年後,終於開始泛動出一絲活力。

如同亂麻一般的神念也露出一截線頭。

丁賬房將宋鈺再次打量:“你才學很好,一身真元也極其怪異,竟然瞞過了我,想來你身後必有一些隱秘。”

宋鈺被這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丁先生不用白費心機打探,連我這後生末學都知道,行走江湖不能有好奇心。我這一身修為也是意外。個中辛酸不足為外人道也。”說罷提著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

“好,我不問。”丁賬房笑得臉上肉都擠成一團,也學著宋鈺的模樣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身子微微地哆嗦一下:“好涼,竟然是冰水。”

宋鈺笑道:“你就不怕我在這裏下毒?”

丁賬房一拍自己肚子:“移沙族是北域帝國裏玩毒的行家,結果被我差點滅了個通透,若不是百器堂那些老匹夫橫插一腳的話。如果這裏面有毒,我相信你這會已經是一具死人了。其實我大概能猜出你是誰,你這名字在二十三年前我無意中聽過,先前要不是看那東西而走神,你以為你能輕易避開我的長劍?”

丁賬房的手指向後面的臥室,宋鈺半轉身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能見到的只有一張床,並沒有什麽奇特之處。

“藤條箱。”丁賬房提醒著:“你的名字、海口城、藤條箱,這些加起來足夠讓我感到意外了,更意外的是影主的兒子居然還活著。”

“在大荒,藤條箱多著去了。”宋鈺將面前茶杯往丁賬房面前推了一點點,自己先端起來一飲而盡又才說道:“如果你覺得有疑問,你可以自己去檢查。”

丁賬房搖著頭便起身朝屋外走去,面前這年輕人的來歷他已經大概猜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不會是羅家的敵人,犯不著為了一個婢女而與宋鈺惡交,他愛怎麽就怎麽。

宋鈺又強拉著丁賬房再說了幾句,才將丁賬房送出門。

宋鈺關上門,透過門縫往外面望去,丁賬房正站在籬笆外眼神迷惘,似乎丟了什麽東西,卻有極力在尋找一般。

此刻的宋鈺背後衣衫全濕,渾身無力地坐到地上。只有宋鈺明白,籬笆柵欄外那個胖子要找的東西叫做記憶,被宋鈺用神念一點點侵入他腦海,並將之掐斷。

其實也並不是掐斷,只是讓丁賬房將腦海裏的一些意識凍住。

碧落賦是陰陽世家最頂級的絕學之一,若非更憑借一卷碧落賦跨入五玄,凝聚出玄冰之炁,丁賬房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這樣遭受算計。

剛才那杯冰水中依附著宋鈺的一些神念,這些神念以水為媒介迅速入侵丁賬房腦海中,並將這過程中的這些記憶迅速掐斷,用宋鈺原來那個世界的理解來說,就是封存這段時間經過中樞神經的記憶。

這本是宋鈺臨時起意,也冒著極大的風險。那胖子倒是閱歷不凡,居然能在片刻之間看破宋鈺身份,宋鈺本打算殺了丁賬房滅口,但要想瞬間制住這胖子,幾乎沒有半點可能,宋鈺最後不得不出此下策,所幸他還是勉強做到了。

宋鈺沒有刻意修煉過神念,但在幾年前,若非用神念向才剛剛來到大荒不過一個時辰的宋鈺展開攻擊;然後……

若非整個腦袋被小白給吸成了空顱,那一襲神念自然留在了宋鈺體內,但對於不知道如何施展的宋鈺來說,就好比小孩搬動巨石一般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