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伐殺機 第十章 瘋魔

宋鈺手腳並用朝著頭頂爬去:“君子尚且不立危墻之下,何況這些人都是強得變態的殺手,反正小爺都是要死的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一個沒人找到的地方,宋時關啊宋時關,天下還真有你這樣的父親,小爺死了我看你還怎麽活下去。”

他盡力將身體貼在那些縱橫交錯的嶙峋石塊上,摳住每一塊能夠支撐他身體重量的石頭小心翼翼地往上方爬去。

“吼”漫天風雪中,忽然傳來一個蒼涼而蕭索的嘯聲,仿佛是氣流從破裂的鋼瓶中快速朝外泄露。乍聽之下宋鈺整個胸腔都差點炸裂,渾身血液情不自禁地朝著腦門竄去。只是這稍微疏忽的瞬間,手上一松整個身軀都朝身下載去。

“就這樣完了!”呼呼的風聲在宋鈺耳邊刮過,他看著上方斷裂了一半的山崖逐漸變小,最後徹底消失在視線,一種深深的恐懼和莫名的不甘籠罩著宋鈺。

在世為人,結果就只活了幾個時辰,宋鈺想起都覺得荒謬,不是死在殺手劍下,沒有死在父親手裏,確實被活生生摔死。想起宋時關,宋鈺心念一轉,在空中艱難地轉了半個身子朝下方含著:“喂,我要被摔死啦,想留著我當祭品就救我一把!”才剛張嘴卻發現猛烈的風使勁朝著口腔、鼻孔中灌,很艱難地也只是哇啦地叫了兩聲。

宋時關倒是察覺到異樣,手中一柄短劍破空直上,僅僅貼在宋鈺後背,將他托上半空。

宋鈺身軀帶著巨大的沖擊力撞在劍身上,帶著短劍一同下墜。下方宋時關也連帶著被真元反噬,噗地噴出一口烏黑的血塊,身上那些傷口又開始涓涓地流出汙黑的血跡。

遠處的地師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千載良機,甚至不去理會頭頂砸下來的宋鈺,屈指急彈,兩滴還帶著霜花的水珠奪面朝著宋時關飛去,帶兩道氣旋如蛟龍般飛騰沖擊。

宋時關急忙拆回托著宋鈺的短劍,折身抵擋。

宋鈺哎呀慘叫一聲重重摔在地上,第一時間將自己渾身上下摸了個便,發現身體完好無損這才揉著後背呲牙咧嘴地爬起來:“你這是要摔死我啊!”

“你死了嗎?”宋時關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宋鈺還想說話忽然覺得渾身難受,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塊蜂蜜,被無數螞蟻一點點地撕扯般難受。他抱著腦袋又走了兩步,腳下一軟重重地摔在身畔的石頭上,臉上表情怪異到極點,似乎在忍受著劇痛,緊咬著牙關雙目圓瞪,卻驚悚地發現自己皮膚盡然變得極端透平,就如一泓清泉般,手臂裏紫紅的血管、白森森的骨骼都一幕了然。

乍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具骷髏骨架被套了一件袍子。

不遠處激烈爭鬥的宋時關二人也不約而同地停下來,就像躲避洪荒猛獸般躲離宋鈺遠遠的。

宋鈺忽然張嘴長嚎一聲,隨後罵道:“丫的是什麽邪異功夫,我……我這是怎麽了?”肌膚上巨變已經被宋鈺忽視,腦海中無數淒厲的哀嚎如海浪一般擊打而來,無數聲音匯聚成排山倒海的聲浪一遍遍快速而猛烈地拍打著宋鈺腦海。

“丫的?”地師少年時便開始闖蕩大荒,上至帝王將相下至販夫走卒,無論俚語鄉言抑或名流社交都有過研究,卻從未聽過這等別扭的詞匯,不過他也明白過來,這絕對不是禮貌用語,冷冷一笑朝宋時關望去:“看來咱們已經分出勝負了,你兒子正在被亡魂侵體吞噬,就算是靈魂也已經被亡魂玷汙,這樣的人你還能將他作為祭品先給你的神嗎?”

宋時關望著宋鈺,眼神中洋溢著毫不掩飾的關切,提著劍的手卻在不停的顫抖,想要上前查看宋鈺究竟,卻數次又將提著的腳收了回來。

地師嘿嘿一笑:“到底是一脈相承的血系至親,看著自己兒子要死了,你可覺得心疼?”

半晌,宋時關才嘆息一聲:“可惜了這上好祭品。我是活不成了,我知道你先要借助真陽石回到你來的地方,可惜石頭也在他身上,被亡魂侵蝕過的真陽石怕是也折毀了,臨死前我倒想揭開你那張面具,讓我看看你廬山真面目。”

屈指輕彈,便是一滴晶瑩剔透的水花從地師眉心間閃出:“如果這麽容易就被毀,還號稱什麽‘真陽’?”話還沒說完,宋時關的短劍依然奔襲而至。

宋鈺覺得自己胸口脹痛欲裂,感覺似乎又無數小東西在體內飛快的穿梭,就仿佛一鋤挖在繁殖蚯蚓的泥土上,那些驟然見著陽光的蚯蚓扭動著自己身子拼命朝更黑暗、更濕潤的泥土中鉆去。

他的身體就是那塊沃土,只是鉆入他體內的不是蚯蚓,而是那些看不見摸不著。

宋鈺感覺到了它們的存在,實實在在的那種感受。

“就算是再強大的修行者長居此地,也不能逃過鎮魔島不計其數的亡靈浸噬,就連你這一心要將你當做祭品的父親,到現在卻依然保留一部分真元來阻擋這些該死的家夥。”地師撇撇嘴:“你區區凡俗之身自然是被首當其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