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八章 白帝之女

據嬴沖所知,巴江嬴氏在此之前,還接觸過雙河葉氏,襄陽王氏,榮威陸氏等等。按說以交情論,這三家與巴江嬴常年聯姻,更為合適。且似這等可能收獲大筆進項的事情,葉王陸三家開出的條件,只會更比他家更寬松豐厚。在巴江嬴氏的內部,呼聲極大。

可最後這位清夫人,卻在族中力排眾議,選擇了他們安國嬴作為合作對象。

故而嬴沖一直有疑惑在心,不解嬴清,為何會這般抉擇。

——嬴沖原本猜對方,多半會說此時武安王府勢大,更有把握等等。可那清夫人的回答,卻使他再次感覺意外。

“殿下當知,我巴江嬴氏一族,一向重信守諾。三千年來,從未失信於人。”

“所以呢?”嬴沖一時間想不明白,對方語中的蘊意。不過說到巴江嬴氏的信譽,倒確是金字招牌,這也是他決定冒險與對方合作之因。

——否則那遠在萬裏之外,鞭長莫及的古道開辟,如何能令人放心?

“小女子私以為武安王府其興太速,而今雖是勢可遮天,卻仍有劫難纏身。”

那嬴清直言不諱,那美目之中卻閃動清冷異輝:“此劫武安王如能安然渡過,自可一飛沖天,獨大於秦境。而嬴清今日之舉,正可結好於殿下。可如武安王府因此敗亡,那麽巴江嬴氏,則可獨據南古道一切收益,豈非上善?”

嬴沖啞然無言,只能眼看著這嬴清蒙上了面紗,登上了車駕。

直到見這位清夫人的車隊遠離之後,嬴沖卻又一聲失笑。

這位清夫人,果然是一位奇女子。不過他此時卻益發的確證,自己對這樣的女人,果然是厭煩的很。

“想不到,如今連這一婦人也知我武安王府,似安實危。看來本王,還真是松懈不得。”

微搖著頭,嬴沖回望身後郭嘉與謝安這兩位謀士:“裴宏志之死,二位是怎麽看的?”

謝安的神情,卻是頗為平靜:“知王上性情之人,定可知王上不會為一將死之人而犧牲部屬。武安門下,亦無死士!”

——至於那些不知武安王為人的會怎麽想,他就管不到了。好在這些人,暫時也無關緊要。

“要說這次裴宏志死後,得利最多者,就只有東河裴家。”

郭嘉則似笑非笑:“不是學生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我那師兄,確是一位能做出此等能為的人物。”

嬴沖目光凝然,面上首次透出了警惕忌憚之色。裴宏志死去,裴家確實可以一舉數得。

使大秦朝野心疑他嬴沖是其一,令裴氏得天下之人同情是其二,最後還有天聖帝。

如今東河裴氏中,這位唯一能使陛下忌憚的人物已死去,接下來會如何?

“我記得昔年陛下能登皇位,裴氏前任族主裴政,可也是出過幾分力氣的。而當今陛下,一向極重恩義。”

謝安語氣凝重的說完這句,又苦笑道:“殿下之前那句,說的對極。我等外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可其實卻是危如累卵,絲毫大意不得。”

嬴沖默然無言,再次回過了身,眼望著遠方街道,再次陷入了沉思。

之後他卻並未回入府中,而是登上了馬車,往城南方向行去。那邊有一件拖延一年有余,卻仍懸而未決之事,需要他去了斷。

大約一刻之後,當嬴沖從車中行出,就見一位明艷動人。眉目如畫般的少女,正立在前方台階之上,眼中滿含哀怨驚喜的朝他望著。

嬴沖先是悠悠一嘆,面色掙紮遲疑。可隨後他目中,就又現出了無情冷硬之色。

心想他終究還是沒法接受此女,如若是這一生可當個平安王爺,那麽自己倒也不介意將這林依語接納入府。

可如今他的武安王府前途多舛,他又豈能將這位來歷不明,更兼心思叵測的少女,放入府中。使自己的夫人,還有那宗黨之內,無數將自家性命前程寄托於他一身的將士朝官,因此受累?

……

就當嬴沖,正為如何拒絕自己的初戀而煩惱時。此刻在數千裏外,巴山妖後白芳菲卻正從昏迷中蘇醒。

睜目之後,她卻見眼前,竟已非是她昏迷前所在的山野荒林,而是在一座殘破不堪,且四面漏風的廟宇之內。

這使白芳菲大吃一驚,本能的就摸向了她的左臂。結果令她心神一松,那山河社稷圖仍在,在寄主的印記,也未消失。

隨後白芳菲又觀自身,除了傷勢依舊沉重之外,就別無什麽異樣。身體雖未有絲毫痊愈好轉的跡象,可也沒受什麽拘束,更未有那些拘人神念妖元的禁制什麽的。

只這傷,讓她有些頭疼,心神不寧。

——如非是身為山河社稷圖的寄主,時時刻刻都會保持在人軀狀態。此時的她,早就已化出了妖體,且必將直接陷入沉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