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一章 一諾千金

見那李姓文士一陣啞然無言,龍在田不禁搖頭:“那位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陽謀,本公已別無選擇。要麽是放棄救援盧氏與雍州世族,被那位武安王各個擊破;要麽是聚集大軍,在瀘州死地被其全殲。除此之外,還有個更妥當些的辦法,那就是提前兩日,與武安王會戰於東河。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

說到此處,龍在田卻又一聲哈哈大笑,在那李姓文士的肩上拍了拍:“李先生其實也無需太憂心,這次本公雖是如了武安王的願,可那位想在這裏戰本公而勝之,也非易事。裴氏在東河郡的千年經營,豈同小可?鹹陽那邊,又有幾人願見本公折戟沉沙?”

說到此處,龍在田又眺目上望,只見旁邊山丘上,另有一名被諸多家將護衛的文士,正目含冷意的俯身下望。

龍在田不由眯起了眼,他認出此人,正是裴家嫡房另一位傑出之士裴寬。

在裴宏志全家老小都被執於鹹陽之時,這位裴寬,就是東河裴氏數十萬族人眾望所歸者。

二人的隊伍,很快就會合在了一起。不過雙方間的氣氛,卻是一如龍在田所料的清冷,甚至是劍拔弩張。

見裴寬一直都無開口之意,龍在田啞然失笑之後,主動出言:“裴老弟對於本公,似乎很是不滿?”

“何止是不滿?是恨不得生噬汝肉。”

那裴寬一聲寒笑,停住了胯下戰馬,目光陰冷的目視著龍在田:“隆國公叛旗一舉,令雍秦大地歡欣鼓舞,在世族中聲望高漲。可無論你龍在田成敗怎樣,最後付出代價,吃虧流血的都是我裴家。隆國公難道以為,裴某會對你感恩戴德?”

龍在田聞言,不禁嘆了口氣:“這次隨本公南渡的,除了龍氏二十二萬族軍之外,還有所有雲山騎隨行。”

裴寬聞言,這才面色稍緩。他聽出這位國公之意,是說龍氏也準備好了苦戰。二十二萬族軍,這已是龍氏傾巢之力。

而隨後龍在田又問:“且容本公鬥膽問一句,你們裴氏,是欲就此束手降服?”

“如若隆國公今日未率兵前來,那麽我裴氏上下,除了降服於嬴沖軍前之外,又有何路可走?”

裴寬眼神微凝,隨即自嘲一笑:“至於現在,裴相的意思,仍是放棄抵抗。武安王聲勢正是鼎盛之時,我裴家不得力敵。”

龍在田不由一嘆,他就知會是如此。不過龍在田隨即就又聽裴寬道:“可裴某以為,哪怕是覆亡在即,裴氏也需讓那位武安王,看到我裴氏的骨氣。”

隆國公精神一振,隨即又是一聲長笑:“裴老弟此言上善!那位武安王,將我等世族視如豬狗,屠戮由心,是以為我世家無人耶?正該挫其鋒銳,好教他知曉這天下英雄,非是他一介後輩可以小視!今日能有裴家一諾,龍某信心十足,必可破其於東河之畔!”

裴寬卻並未答言,只面無表情的看向身後,那正渡河而來的數十萬大軍,眸中現出幾絲莫測光澤。

……

卯時左右,七百裏外的某處營地,嬴沖早早就從入定中蘇醒過來。而此時的他,是一臉的古怪之色。

嬴沖原本以為,自己最多一兩日之內,就會收到靖北郡王盧文進的移封奏文。可他沒想到的是,首先來到他軍帳前的,卻並非是盧文進,而是寧國公魏九征。

而這位三王九公之一,此時已是一身囚衣,毫無形象的跪伏在了他的帥帳之前。

嬴沖稍稍遲疑,這才走出到了帳外,看了那頭發蓬松,狼狽無比的魏九征一眼。而後目含異色的,詢問左右。

他心想這位,不是被拘拿入詔獄天牢看押麽?怎麽會跑到了他這裏?

那魏九征也看出嬴沖的疑惑,深深一拜:“魏某與詔獄中幾位屬吏,頗有交情,得那幾位鼎力相助,才得以離開鹹陽。不過魏某如此,卻非是為逃離,而是欲親至殿下面前分辨求情。我魏某一家上下老小,都無與武安王府為敵之意。從此之後,也願以武安王府為馬首是瞻,還請殿下明鑒!也求武安王殿下能高擡貴手,放過武安郡!”

嬴沖眉頭大皺,心想那鹹陽城,難道已變成了篩子不成?繡衣衛與禁軍,難道都是廢物,竟然讓這麽一位已下獄的堂堂國公,逃出了鹹陽?

不過當想及朝局,嬴沖還是一嘆。隆國公舉旗振奮了鹹陽‘人心’,而世族在朝中的滲透,更已非一日。

這也正是自己對那些國子監學子,果決施以辣手之因。只因心知自己一旦有任何的心軟放縱,鹹陽城局勢必定失控。只有以殘暴殺戮淩之,使人不敢妄動。

然後嬴沖,又小聲詢問郭嘉:“兄長那邊,可有消息了?”

據他所知,嬴完我主掌寧元二州戰事。確是采用的南攻北守,先打魏氏武安,再擊池春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