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一章 太學忠賢

當嬴沖正在算計項羽的時候,距離嵩山一百一十裏外的某處。一位面白無須的中年,正步入到一處小樹林內。

這荒山野嶺般的地方,竟然別有天地。有竹園,有涼亭,有石橋,甚至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環繞。

當這位到來的時候,就只見他要見的那位。只坐於涼亭之內,捧著一本書冊研讀。神情專注,渾不知有人到來似的。

“有意思!”

那聲音略顯尖細,卻中氣十足:“大戰在即,太學主卻仍有閑暇讀書,真是好興致呢——”

太學主微一蹙眉,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書冊:“你擾了老夫心境。”

那白面中年不在乎的一笑:“然則身為盟友,太學主難道就不該顧念一番,我等這些盟友的想法?這幾日你太學主是自在逍遙,全無聲息,可卻讓我們很是不安。”

太學主思忖了片刻,就微微頷首,表示認可對方的說辭。

“此言有理!然則此時,我等做得越多,錯的也就越多,需鎮之以靜。”

“鎮之以靜?道理是不錯。可這是秦境,總不可能讓我等真以不變應萬變?”

白面中年嘆了口氣:“武安王府實力深不可測,西方大帝似另有謀算,天聖帝那邊也同樣摸不清深淺。除此之外,先生可知,今日我在嵩山之下,見到了尉繚子。”

“尉繚子?”

太學主微覺意外,隨後就又平復了下來:“應是受孫望之邀,此人無需在意。且天聖帝那邊,老夫亦只需西方大帝一人相助便可。”

“一人?”

白面中年吃了一驚,眼神難以置信。

——這也就是說,他們這次只需提供資源就可,其他都可自行其是?

若真能如此,倒也不錯。尉繚子入秦,當是受孫望之請,專為照拂嬴沖安危。

此人雖不會插手秦廷紛爭,卻是他們必須解決的障礙。

只是他眼前這位,真能以二人之力,誅殺天聖帝?這豈非是天方夜譚?

“即便是你太學主,也不該出此狂言!米朝天、越傾城、嬴高、玄光,尉繚子無一不是實力超群,比肩妖帝。又有那‘始龍甲’為後盾,幾已立於不敗之地!”

太學主卻毫無動搖之意,又拿起了書本:“不敗?世間無任何事物,可以真正不敗。你魏忠賢也是一代宗師,當知天地之道,萬物之奇。說出此等言語,未免讓人小視?”

魏忠賢啞然失笑:“看來是咱家坐井觀天了。可今次嵩山之局,所有的關鍵,都在你太學主之手,實在讓人難以心安。所以殿下希望動手那天,太學主能首先給我等這些盟友一些信心。”

“信心麽?也不是不可。”

太學主聲音淡漠:“只需老夫要的東西,能盡快送至此間。需知那位天聖帝,不會給我等太多時間。”

“先生既是如此爽快,那麽殿下他,也必不會讓您失望!先生所需之物,明日即可抵達。”

魏忠賢濃眉微揚:“只是我家殿下,還有一言相告,我魏室之所求,與先生您,與那位西方大帝,與東河裴家,都不相同。他並不希望天聖帝諸子,身死於嵩山之下。秦室皇統落入那齊王之手,對我大魏而言,並無任何區別。又有那位秦武安王,殿下也是志在必得。”

“所以了?”

“所以為防萬一!殿下他另請了一位高人至此。往日這位與先生多有恩怨,還請先生海涵。”

太學主的面色,頓時陰冷異常,目含殺機的盯著魏忠賢。良久之後,他還是收回了視線。

“我不會對他出手,可也莫要讓他出現在老夫面前。邪魔外道,老夫見者必誅!”

魏忠賢笑了笑,神情自若,對於太學主的警告,並不以為意。

“能得先生允可,真是再好不過。想必那位,也不會故意湊到先生面前尋死——”

話說到一半,他就見太學主又拿起了那本書冊,已無理會之意。魏忠賢頓時啞然,收住了言語:“那麽咱家,就先告辭了。”

只是在離去之前,魏忠賢似又忍耐不住,好奇問道:“其實咱家,一直有一言想問先生,你們魯儒一脈,為何對秦室一脈傳承如此在意?焚書坑儒的預言,到底是真是假?又或是當年微子啟,背叛帝辛之時,發生了什麽?”

帝辛即為紂王,而微子啟,則是紂王的長兄。二人本是同出一母,卻因微子啟出生時母親仍為妾室,而只得庶子名份。

之後二人成年,帝乙因微子啟年長,本欲立微子啟為嗣。此時卻有太史據禮法,以為微子啟為庶,帝辛才是嫡出,故而轉立帝辛。

史書中對此事記敘,不過寥寥數語,可二人之間為爭奪王位而做的爭鬥,卻由此可以想見。

十余年後,與微子啟同為一黨的王叔比幹,遭剜心而死。又數載之後,帝辛南下征夷之時,微子啟卻與周人裏應外合,毀掉了大商的國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