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零章 萬民夾道

“養不熟的狗,如之奈何。”

嬴棄疾的目中,多少還是有些悔意,知曉是這些年中,他與嬴元度指派之人,在解縣搜刮太過。

他二人其實並未得多少,其中絕大部分,都落入到了某些人的自家腰包。

不過此刻,他更惱恨的還是嬴定,若非是這個礙事之人阻攔。似楊業等輩,早就已被他撤換,哪裏可能會等到五年之後?

且嬴定之子嬴神通,更是禍胎之源。

“是沒有用心去養吧?想著反正是自家碗裏的肉,別人拿不走的,也就隨便折騰。”

百裏長息毫無顧忌的嘲笑著,哪怕被嬴棄疾冷目瞪視,亦毫不在乎。

“我只擔心嬴老祖現在的處境,那個豎子,可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這次君臨北境,就是為復仇而來,必定要將老祖你置之死地不可。”

見嬴棄疾保持著沉默,百裏長息笑得益發放肆了起來:“怎樣?之前晚輩的提議,老祖難道還無決斷?”

一聲輕哼,嬴棄疾目中微露嘲諷之色:“是要我嬴氏,與如今你百裏大人身後的那位主子勾結?倒也無不可,反正五年之前,就已合作過一次。可據老夫所知,他如今的各處人手,都已被繡衣衛釘死,還能在這北境,拿出多少氣力?”

“超你想象!他為今日籌備已有數年,豈是繡衣衛能夠阻擾?”

百裏長息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隨手就將一圖卷,丟到了嬴棄疾身前。

“這是我家主公之謀,就不知嬴兄肯否配合?”

嬴棄疾不說話,徑自將那圖卷展開後看著,最後滿意的微微頷首:“看來英雄所見略同,還請百裏大人告訴你身後那位,吾亦正有此意。此事也無需再商議了,那時一起動手便是。”

“那麽北方了?”

百裏長息並不就此罷休,笑意盈盈:“北面的那位,可同樣對武陽嬴氏與您翹首以盼。也請老祖,給個答復。”

嬴棄疾的面色,卻又再次轉為沉冷,而後冷笑著一搖頭:“勿用多言,吾族與你們百裏家,終究還是不同。”

百裏家已入絕境,在大秦境內除死之外再無他路可走。可武陽嬴氏不同,這一次的事情了結之後,終究還是得在秦境之內生活。若無必要,誰會想舉族去那北方?

“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

嬴棄疾最後看了那解縣碼頭方向一眼,隨即大袖一拂,掉頭就走:“那虞雲仙已至,百裏大人若無他事,還是早早離去為上,此處不可多留。”

他走的時候利落至極,根本就不顧百裏長息的出言挽留,一個跨步,就到了數裏之外。

待他的身影來到山下之時,此處幾位隨從,已在這裏等候多是。而嬴棄疾到來之後的第一眼,就已捕捉到王侁眼裏的那抹復雜之色。

此人城府深厚,情緒掩藏得極好,可終究還是沒能逃過他洞明世事的雙眼。

“你在後悔?”

嬴棄疾微一挑眉,面上喜怒不顯:“在後悔最終跟隨了武陽嬴?”

那王侁神情略變,已感應到眼前這位的殺意。不過隨即他就不慌不忙,又從容自負的笑了起來:“自然是有些悔意的,此乃人之常情。想必老祖您,如今也有悔不當初之心?不能將此子扼殺,是武陽嬴氏最大的失策。可正如之前王某之言,事已至此,已無退步余地,那就只有盡力讓自己不後悔了。”

嬴棄疾定定的看著此人,然後那目裏的那抹猩紅,終究還是逐漸淡去:“你是有趣之人,也確有些才華,最後可莫要讓老夫失望!”

語聲雖平靜,可王侁卻渾身凜然,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鄭重一禮。這番對話,不過寥寥數句,卻已使他汗流浹背。

而此時在那山頂之上,百裏長息則依然蹙立原地不動,只面目略有不屑的看著山下的那個背影。

“看來是要讓大人他失望了,這位似無動心之意——”

他似在自說自話,可當話落之刻,卻又有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傳到了他的耳旁。

“只是還未到時候而已,真到了絕境,他就沒得選擇。此人能為自家的權勢,賣掉了嬴氏族中最出類拔萃之人,賣掉了大秦如日中天的國勢,行事可謂全無下限,何需擔憂?”

“可老夫以為,貴主與武陽嬴氏之策,確有幾分可能。即便不能成功,也可重創嬴沖。”

百裏長息搖著頭,不以為然:“要想逼他就範,談何容易?”

“你這是在試探本座?這些心思,還是收斂些為好。”

那身影藏在遠處之人,一陣哈哈大笑,滿含嘲諷:“其實百裏大人,又何需如此迫不及待?只需再有個二十余日,你自能知曉究竟。百裏大人你是永遠想不到,這北境將會發生何等大變。那個時候,也由不得嬴棄疾那老匹夫他不應承。”

百裏長息蹙了蹙眉,正想再說話時。那人卻已無談興:“我若是你,就盡快將你百裏家的人送往北境,否則變起肘腋,難免死傷。那個時候,可就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