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三杯足矣

同一時間,在鹹陽宮內禦書房,天聖帝放下了手中繡衣衛的奏章。面上含笑,似激賞,又似欣慰。

“朝天,去給朕去拿壺酒來!”

他語氣不容置疑,可米朝天聞言後卻僅只白眉微揚,身軀紋絲未動:“陛下你飲不得酒。”

不但喝不得酒,便是那些葷腥之物,每日也最好是限量。否則那舊傷每發作一次,便減壽一載——

“只是淺酌而已,三杯足夠。”

天聖帝莞爾,擡手指了指身前的奏章:“看到這樣的好消息,豈能不飲上一杯,以示慶賀?”

米朝天面無表情的掃了那禦案一眼,而後輕聲一嘆,鎮重其事的問;“果是三杯?”

“三杯足矣,待朕與沖兒都大仇得報,再喝個大醉不遲!”

天聖帝笑出了聲,竟是氣度爽朗豪邁似少年之時,又感嘆道:“葵兒她如地下有靈,此時真不知會是怎樣的高興。”

米朝天微微動容,不過卻又一聲冷哼:“陛下能三杯滿足就好,可不要得寸進尺了。”

至於那‘大醉不遲’,米朝天只當沒聽見,那除非是他不在了。

書房之外自有服侍的太監宮女,故而米朝天只是走出門吩咐了一聲,就又轉回了書房。

而後就見天聖帝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敲打著書案,直到許久之後,那酒被送到了他案前,天聖帝才回過了神:“武陽嬴氏重創,天庭實力大減。朝天,接下來這一步,你說朕該怎麽走才好?”

米朝天心知其意,費驚神與張太玄二人之死,固然是使繡衣衛那邊壓力大減。可接下來天聖帝的每一步,仍不可行差踏錯,只有如此,才能挽狂瀾於既倒。

也只有他們這些,身處大秦風暴中心之人,才可深深體會,這次安國公大人,為天聖帝帶來了怎樣的驚喜。

雙方的勢力膠著,如今每一個籌碼的增減變化,都可左右天平。而新近崛起的安國嬴,無疑是份量十足,可以左右大局。

至於天聖帝的詢問,他卻不怎麽在意,這位其實早已有定見,無需他來置喙。

“建言獻策,陛下該問劉雪巖劉先生才是。”

雖是這麽說著,可米朝天接著就又道出了‘不過’二字:“不過奴婢以為,武陽嬴氏既已被安國公大人重創至此。那麽這個在宛州的釘子,無論如何都該順勢拔了才是!”

宛州緊鄰雍,扼北部諸州之咽喉,有良田一百三十萬傾,民戶二百余萬,可供養大軍六十個鎮。

無論從何種意義而言,此地都至關重要。

“武陽嬴氏麽?”

天聖帝不置可否的一聲呢喃,而後就手端著酒杯,冷冷笑了起來:“那個老東西,他也有今日——”

那語中濃郁道化不開的恨意,竟令這燒著火盆的禦書房,氣氛仿如寒冬。

米朝天擡眼看了天聖帝一眼,就又重新闔上,毫無意外。

向葵兒是天聖帝至今為止唯一摯愛所生,也是他最喜愛也最欣賞的孩子。正因此故,陛下對那嬴棄疾深通惡絕。

天庭與武陽嬴氏之間先顧何者,米朝天根本不用去細想,就能回答。

陛下他等這一天,實在太久太久,久到連他也不忍拂逆。

——哪怕明知那天庭更為危險,近日在暗中的動作也更頻繁。

“那就是武陽嬴!”

天聖帝將這杯酒,緩緩倒在了身前,這是祭他的葵兒——

而後天聖帝的臉上,又現出了笑意:“米伴伴放心,朕知輕重。且這一次,可能都用不到朕出手。沖兒他可是從小到大,都不曾讓朕失望過。”

※※※※當嬴沖再次恢復意識,蘇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他的那輛飛車裏。

一睜開眼,那邊嬴月兒就已察覺,回過頭眼神怪怪的笑著:“醒來啦?恭喜了,拼命三郎,新年以來第一次哦?”

嬴沖不由無語,想起了去年自己昏迷高達四次的經歷。不由暗暗磨牙,下定了決心,這一年絕不能落到如去年那樣不堪的地步。

“說的什麽怪話?”

一聲輕哼,嬴沖轉而掃視著周圍。發現這車內,就只有月兒,小小還有九月三人在。

小小在猛吃著東西,月兒眼神冷諷,只有九月臉上帶著幾分關切。

嬴沖頓覺心寒,轉而去看自己的傷勢:“我昏迷了幾天?這裏是到了何地?”

仔細看傷之後,嬴沖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氣,這模樣還真是有些淒慘。

接下來幾天就是他大婚之期,到那天自己多半恢復不了。他懷疑那天自己能不能有力氣完成房事,都是個問題。

“已經整整三天了!如今已快到了復郡地界。”

嬴月兒繼續冷著聲音道:“塗山瑤是古時遠近聞名的名醫,可便是她,也用了整整三天,價值至少四萬金的藥材,才把救醒過來。還要加上幾滴廣成靈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