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無雙國士

“我有消息,確證今年陽江春汛必有大水發生,可能波及宛,冀,元,寧四州。北方匈奴也欲南下,左翼七部都在厲兵秣馬,最多三月底就將出兵雲中。”

嬴沖說完之後,就問郭嘉:“郭先生以為,這等情形下,我該做何準備才好?”

郭嘉卻首先表示了疑問:“匈奴左翼會南侵?那左賢王老上,可還在鹹陽城!”

此時哪怕左賢王的使節團。哪怕兼程回趕,也不可能在三月回到草原。

還有北方陽江春汛大水,這位國公到底哪來的消息?是白雲觀白雲觀,還是長生道?即便這兩家,也沒可能這麽早就確定大災吧?

其實郭嘉更疑惑的,還是嬴沖對他的態度。他原以為嬴沖,會考較他一些經史子集,治政要領與律法什麽的,結果卻問了他這本不該由他這外人來回答的問題,似乎重視到過了頭了。

“這件事我也覺奇怪,可消息就是這麽說。”

嬴沖微微搖頭,其實這件事,他昨日就是一肚子的疑問。

左賢王老上乃左翼七部之主,左翼七部南下,這是不要老上的命了?這位可是正兒八經的匈奴太子,下一任的匈奴單於,且在匈奴左翼七部中聲望崇高。

說起老上,前陣子他還因‘北海四真’之事,與這位還有過糾葛。天聖帝曾令人就‘北海四真’當街行兇一案,向老上問罪。而這位左賢王也似對天聖帝做了什麽讓步,讓那次的風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之後就在十日前,朝爭正激烈之時,左賢王還送了他價值大約七萬金的禮物,說是賠禮壓驚。都是一些草原上的特產,中原很難見到。

“若真是如此,那麽那左賢王的安全,就需小心了。”

郭嘉姿態隨意的坐了下來,陷入深思:“若消息確鑿,國公不妨提醒一下左賢王回歸時的沿途安全。”

嬴沖聞言,面色頓變,他怎就沒想到這個可能?左賢王若還在,那麽才剛與匈奴議和的大秦,自然不會有邊患發生,可老上他若死了呢?

“據我所知,如今在匈奴之東,蒙古諸族已然一統。四處侵攻不止,鮮卑,突厥,契丹皆深受其患,女真族則已臣服。這個時候,匈奴已無瑕南顧,東面的強敵才是他們腹心之患。還是那小月氏與烏孫氏,近年亦日漸強勢。左賢王向大秦求和之意,應該不假。”

郭嘉說完之後,又提醒道:“至於國公你,別的都與你無關,只有那封地需小心在意。不妨整肅軍伍,加固城防,再遣良將統之。還有解縣與孟州,都在陽江之側,亦需整修河壩,注意巡守,以防小人為禍。”

嬴沖微笑,已經認可了這位的才華:“可若我欲從其中取利呢?本公深恨武陽嬴氏,欲斷其根基,又該作何準備?”

郭嘉暫未回答,只眼神古怪的看著嬴沖,半晌之後才笑道:“取利倒是簡單,提前數月收糧,準備藥材,低買高賣,必可使國公賺到盆滿缽溢,也不妨收集證據,彈劾河道總督與陽江沿岸地方官玩忽職守,貪墨成風。天聖帝是少有的明君,歷年用於河堤整修的銀錢,都不下兩千萬金。可我沿途入秦京時,曾見得清江沿岸河堤皆虛有其表,一旦有大水發生,必定有決口之禍。清江尚且如此,那陽江只怕也好不到哪去。事後朝廷追責,國公自然能夠從中分一杯羹。至於武陽嬴氏,國公如有自信,不妨驅流民以攻武陽。”

當最後這句話道出時,便是九月與嬴月兒,也側目往嬴沖看了過來。

“先生言重了,這種事情,本公還做不出來。”

嬴沖搖了搖頭,他可以在武陽嬴氏操縱流民之後,毫不猶豫的以大水淹武陽。可在此之前,卻做不到似嬴元度那樣的狠毒無情。

又暗暗感嘆國事之艱難,天聖帝是大秦難得的明君不錯。可這位省吃儉用拿來休整河道的銀子,卻落入河道各家官員的囊中。每年兩千萬金,這相當於大秦田賦的近半,可這些年下來,也沒起到半點效果。

可見這整修吏治,壓抑世家豪強已是當務之急,否則這大秦國勢,永難改善。政令不暢,哪怕天聖帝再怎麽英明神武也是無用。

嘆息了一聲,嬴沖收回了雜念:“先生似還有保留?先前之言,只是泛泛之策,並無什麽奇處。”

可郭嘉卻再沒有為嬴沖出謀劃策之意,苦笑道:“大人未免太高看了在下,郭某一介書生,計僅只此,讓國公大人失望了。”

嬴沖心知這位必定是胸有奇謀,只因還未決定是否為自己效力,所以不願道出罷了。

此人深知分寸,僅只是之前那寥寥幾句,已經足可使自己重視。

若非是有石碑與嬴月兒提醒,他嬴沖多半就要被糊弄過去,對其滿意之極,對他賞識有加了。

“失望不至於,先生之才,已經大出我意料之外。寒門士子能有你這樣的見識,已經很是不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