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節 龍騰(四十五)

滿朝文武,無幾人不驚。

除卻極個別的重臣早從太後口中得知此事的,個個都被鄭王這個突兀又不可思議的決定所震驚。

勸諫之聲,頓時如浪如潮,此起彼伏,經久不覺於早朝大殿之中。

鄭王對此情形早有準備,將擬好的、針對各種勸說的話一一道出。

然而,鄭國文武大多根本不能接受此事,勸阻之言,始終不停。

直到早朝時間已過,鄭王便不理眾人勸阻,退朝回去。

一眾誠恐誠惶的鄭國朝臣紛紛奔赴陳太後處,消息不脛而走,不到半日,整個鄭都人人都聽說了。

便生出了許多說法。

一些貧民認為如此極好。

其它人則激憤指責鄭王已被神魂國邪君使妖法迷惑……

就在鄭都一片議論之聲中,最後一個回到鄭都的越緋終於到達信侯府外。

她如其它人般,掩蓋衣裝形貌,避免被人認出。

進入信侯府後,越緋發覺赴楚的高手,全都聚集在這裏。

其中還有留在鄭國的、包括飛仙宗宗主與秋葉長老在內的全部高手。

見到越緋來,眾人紛紛抱拳作禮,道了聲“越王後!”

越緋連忙還禮,末了,不見淩落,便問道“信侯不在?”

鄭凜然便道“信侯早朝未歸。”

便又有神決宗弟子主動對越緋細說她離開至今發生的大事。

鄭凜然與越緋招呼過後,便又陷入沉默。

她的心情十分糟糕。

早幾日前,她就見過了陳太後,知道了如此多高手聚集一堂是為何。

於私,她對北君的情感早已積累的深厚,根本不能割舍。

然而,於公,她根本沒有反對、不積極參與此事的理由。

驅趕北君離開鄭國,她毫不遲疑。然而,她絕不願意要了北君性命。對她而言,北君是其唯一的愛侶,讓她眼看愛人被殺,根本不能夠辦到。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矛盾和痛苦之中。

不想北君喪命,只有通風報信。然而任何的提醒都會促使北君意識到狀況,破壞陳太後的大計。

情愛與如今擁有的一切,如何抉擇?

鄭凜然曾經認為兩者之間根本沒有比較的可能。然而,真正面對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抉擇如此艱難。

‘我不能夠如那些弱質女流般,將自己終身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那種女人根本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任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我鄭凜然是堂堂飛仙宗宗主,得到宗主之位何等艱難!豈能因為一個男人而放棄……’

鄭凜然一次次這般提醒自己。然而,每每想到從今以後,再不能見到北君的時候,她的心便覺得陣陣疼痛,那種痛苦壓抑的滋味,仿佛時刻都能讓她喘不過氣。

與鄭凜然般,獨自掙紮的此刻還有七月。

往昔與北君相見的每一個畫面,都在七月腦海中閃動……

她從沒有忘記,那是一個能夠為她而死的男人……

然而,自幼在飛仙宗受到的照顧、教誨。鄭飛仙的面容,秋葉的身影,飛仙宗無數同門目光中的信任與期待,又提醒著她。

她是飛仙宗的武尊,她繼承著師尊的意志,肩負著武尊的責任與使命,不可能擺脫的承受著師門的恩情。

七月的內心,滴著鮮血。

然而她的臉上,一如往常的沉靜、冷漠。

因為她是武尊,在即將要做的事情上,原本就不應該有任何猶豫和遲疑。

淩落自王宮回府的路上,心中寫滿哀傷。

他根本沒有因為大事而生出積極熱情的期許和滿足。

有的,只是滿懷深沉又不能言道的悲傷。

鄭王的胸懷,過往的點滴,都讓他為之不忍和痛心……

與北君相識的每一幕,都讓他情不自禁的感懷……

他不知道其父有何手段,但他知道,必然有非常把握。

他不知道將來如何面對始終信任著他的鄭王,更不知道還有沒有面目面對他本虧欠其情義的北君……

大義所致,勢在必行,勢所必然。

淩落對於即將要做的事情沒有任何試圖放棄和改變的退縮念頭。

‘如何才能不負陳太後所托……如何才能保北君性命無憂……’

當淩落回到信侯府時,看見聚集的高手們的目光,才拋開心中的煩惱,神情鎮定的道“讓諸位等待數日,今日,便將是行動之時。此刻仍舊不能對諸位說明詳細,非是信不過諸位的忠心,實是恐怕隔墻有耳。請諸位都回去準備,一個時辰後,乘後院的馬車入宮待命。”

一眾人紛紛領命要散去時,淩落叫住鄭凜然道“請鄭宗主留步。”

鄭凜然料想他有事情要說,當即留了下來。

直到其它人都散去後,淩落才開口道“原本此事不該為難宗主,宗主與北君本也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此事如果不能得到宗主相助,實在無望成功。故而,不得不在這裏,代陳太後懇請宗主相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