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節 三天(上)

但他又能如何?每每想到將來有一天,未婚妻極可能尋師傅報復毀家喪親仇恨的境況,陳佑就感到頭疼。他十分相信這個可能,甚至懷疑未婚妻不願透漏所為目的詳細本是希望他置身事外以免左右為難考慮。

但他偏偏通過所知推斷到這許多。知道太多並非好事,倘若根本不知道,事情的最後無論結果如何,毫不知情的他根本不會內疚,更不會傷心。

這是個目前無可奈何的問題,陳佑決定不再想,只是暗自感嘆,徐青離開的第一天就已反常的不安寧,接下來的兩天又會如何來臨?

天才放光的時候,門又被人敲響。陳佑帶著滿腹疑惑起身披衣,門開後又見到數個小時前放走的送信人,一如片刻之前,帶來了回信。不禁讓他心下又驚又疑,莫非師傅人竟已在防線區域?否則此人哪裏如此快來回。

當即詫異詢問道:“不知閣下在樓國是什麽身份?這等百萬裏路程往返竟能快如閃電。”

便聽那人語氣謙卑的答話道:“承蒙魔王殿下擡舉,在下不過是樓國護神使騎士團一個區區跑腿,也僅有這番上不得台面的本事。”

陳佑自然不信其是樓國之人,嘴上卻道:“原來竟是護神使騎士團所屬,失敬。“旋即告罪一聲晾了那人在門外自入內拆閱信件。這一看卻讓他駭驚不小,信中內容十分簡單,只說是——她人已進入海岸防線,等待與他見面。

陳佑眺望窗外天色,自知無暇細想,心下雖不知師傅此舉為何,仍立即回書約定會面時間交於來人帶走。忙又匆匆洗浴整備,如常趕赴指揮部。了卻防線波瀾無驚的例常事務後,才琢磨著師傅用意。

此信的內容更讓他確信與樓國那個女子毫無關系,卻疑惑於師傅何以會有此舉。是因為湊巧人來了防線區域無暇多做耽擱?又或是……已識破他的假裝?倘若他真與辛瑞有所瓜葛,師傅這般使人偽裝豈非自露破綻之舉,是借此試探又或是有心予他坦白機會?

在此顧慮下好不容易熬過一天,結束當日事務後便又匆忙趕赴海岸防線區域。

約見的地點在距離拉雅山脈前的地域,由於過去為人間占領改造緣故,除卻一座座戰地面積巨大的金屬城市外,尚有些似是為歇腳安置的小屋,紅國收復這些區域後因無法運輸機械前往改造,環境仍舊維系如初,這些無有用處的許多小屋也因此得以暫時保留。

陳佑到達時,屋內不見火光,一如周遭陰冷環境般靜謐。但他卻感覺到屋內有人,心下不由猜疑其中偽裝之人會是師傅手下何人所扮,同時推門入內。不甚寬敞的小屋內擺放有限的簡陋家具,原本覆蓋的塵埃已被打掃幹凈,屋裏頭橫設的床榻上,坐臥著一個白色的身影。

初見床榻上的人時,陳佑吃了一驚。白皙面容上那對一直在笑的眸子,簡直與當初明堡所遇的辛瑞毫無區別。但他卻分明知道,這女人絕非樓國的那個,不由嘆了口氣。

正這時,床榻上與辛瑞一模樣的女人柔聲開口說話了。

“你總說很想念我的,但為什麽寧願呆呆站在門口,也不願意狠狠撲過來讓我知道你到底有多想我?”

他若要裝下去,當然應該撲過去。但他已經不能繼續演戲,他猜到這是何人所扮。

當即輕跪地上,恭敬磕頭道:“師傅,不要再耍徒弟了。”

床榻上的女人好整以暇的變換了睡姿,成側臥狀,眸子中的笑容同時散盡,變的平靜無波。

輕輕道:“我還以為你會把心一橫繼續裝下去,真就撲上來呢。”

“徒弟怎敢。”

“還有什麽不敢?對我胡亂編造那麽番說辭,換做是旁人早已狠心將你殺了!本待以一紙書信讓你坦白機會,不想仍舊執迷不悟的想要欺騙蒙混過去。”

陳佑哪裏還有話說,只有一言不發的靜靜聽著。

便又聽陳心輕嘆口氣道:“陳佑,師傅早對你說過,信任是很奢侈的東西。我待你如何自當清楚,就忍心如此讓人傷心麽?忍心用這種血淋淋的現實告訴我,對你的信任僅是一廂情願的愚蠢麽!”

陳佑聽著內心難安,忍不住道:“是徒兒辜負師傅信任,實在有不能與師傅說明的理由。”

“陳佑,你說師傅該對你怎麽辦好?殺你又狠不下心,棄你與不顧又自知將忍不住牽腸掛肚,信你又難以如初。”她自說罷,靜默片刻,又嘆息道:“過來說話吧,不必跪著。”

陳佑依言起身,在師傅示意下坐下,卻仍自覺理虧又不能坦言,只能繼續維持著沉默,心下卻禁不住疑心師傅是否早已知曉一切。

“你沒有試試跟我說,又怎麽能確定事情真無轉機呢?”

陳佑自覺這話非是有詐,卻仍帶著顧忌,回避問道:“師傅莫非都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