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節 暗示(下)

陸無上一聽這話,大笑起來。

狠狠拍陳佑肩頭一把,道:“好!這句話說的真他媽的好極了!我們自己的身體,旁人能控制,自己反而還不能控制自己了?”

“你想想看,有沒思路?”

陸無上單手拖著下巴,目光瞟著天花板半晌,一聲拖長音的嗯——,接著又一聲嗯——。

半晌,無奈道:“沒有。不過,以前聽師傅說,精神攻擊就像是做噩夢。暗示自己的意識,那是假的,就沒事了。不過,我一直沒體驗過,從小就沒做過噩夢,只做春夢。你做過噩夢不?”

陳佑當即想起自幼伴隨的那個噩夢,就說有。

旋又道:“這麽說來,精神攻擊就是種讓神經意識相信某種假象的暗示,如果我們能夠有更強的意志力,讓自己否決這種傳輸而來的幻像,也就能破除了?”

“理論上而言,就是這樣。但也不容易啊,那做法就像是,我對著你說,你其實時塊石頭,你其實是塊石頭。

但是我自己明明就知道,你不是塊石頭,意識和神經如何能相信,你就是塊石頭?當看到假象時,神經意識就認為,那是真的。”

陳佑明白他意思,琢磨片刻,點頭道:“的確是這樣。回頭再做噩夢時,我嘗試下再說吧。”

陸無上無可無不可的點頭贊成,又問:

“那今兒還投入模擬訓練不?”

“這問題既然不是即可能解決,訓練繼續。”

當夜無話。

次日,訓練結束,陳佑直接去了工作地方。

邊自搬卸貨物,邊自想著那問題。

琢磨著,就想起幼時修煉古內功。第一次嘗試著用拳頭打石頭,當時他內心,既興奮又害怕。

覺得那一拳下去,憑修為該能把石頭打爛,但石頭那麽堅硬,他自己的拳頭豈非也會很疼?也許還會受不住震力的碎了骨頭。

最後那一拳還是嘗試著打下去,鼓足全力。最後那石頭碎裂了,他沒有骨折,卻覺得拳頭十分疼痛。一直到晚上睡覺時,仍舊痛的他不能忽略。

次日醒來後,卻發現一點兒不疼了。有一次嘗試打石頭,那時候已經肯定修為足以將石頭打碎,痛過一回,也認為沒什麽大不了。

結果,那一拳打下去後,石頭碎了,手卻只是感到微微一疼,不一會就沒事兒了。

那時只道隔了一天後,內力有長進,就不疼了。如今想來,一日功夫,修為長進能有多少?不可能出現那般大區別。

一琢磨,就發現該當是兩次打石頭前自身心裏暗示不同的結果。事實上第一次就沒那麽疼痛,那天活兒如常的做,絲毫沒真礙事,只是感覺上,一直認為手疼的厲害。

繼而又想起獨孤名離開前,那晚上發生的事情。

初時對獨孤名的行徑感到憤怒和委屈,跟母親交談過後,原本的憤怒委屈就全沒了。原因呢,是前後對事情的認知詫異產生的。

但說深點兒,卻是認知讓他自己對自己說,該憤怒和委屈,該原諒和反省。

這事兒,豈非也是種自我的暗示所用?

陳佑就這麽邊幹活邊琢磨一天過去,發現很多心裏情緒變化,全都可解釋為對自己的一種意識暗示結果。

當晚收工回去後,迫不及待的躺下休息,期待著自幼的噩夢來擾。就想借此做番嘗試。

想來時,偏卻沒來。

一連幾日,陳佑睡覺前都對自己說,要做那個夢,會做那個夢。

到第四日,那夢終於來了。

一樣的雨夜,一樣的那個白翼女人,一樣的話語。

陳佑拿著劍,但這次,他的心情卻不同。他不再夢裏,從進入這夢起,就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夢,他不想殺她,就不殺,就不刺。他可以不刺,他可以……

那天,夢裏的他,異常冷靜。劍沒有刺下去,那女人的眼裏,滿是驚詫,然後他又醒了。

這結果,讓他感到十分欣喜。他發現在夢裏控制自己並不難,只要別像過去那般慌亂激動就行了。

第二天,他又進了夢裏。這次他的要求更高,不但沒有刺,還對夢裏的女人說話,讓她把羽翼拿開,他要看看她的臉。那女人還是很驚愕,但卻照他的話做了,移開了遮擋面龐的白翼。

陳佑只看一眼,就被嚇醒。

那是張的確讓他覺得很美麗的臉。

但卻是一個他不願想的臉。

——徐青的臉。

第三天,他又看了那女人的臉,帶著緊張的心情。結果,還是徐青的臉。

第四天,他反省自己,重新陷入開始的怪圈,不斷對自己暗示,那張臉是未婚妻青的,是她的。

當白翼移開時,露出的那張,果然就成了陳青的面龐。但卻是他記憶中的那張,跟那身子比較起來,明顯太稚嫩。

夢醒後,陳佑想起來,忍不住的覺得好笑,那麽成熟豐滿的身體,卻搭配一張雖美麗卻稚嫩的半大女孩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