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生命旅程裏的轉折(下)

陳佑修煉至經脈劇烈痛楚必須停下的時候,依窗觀望雨夜。三個夥伴偶爾嘻哈笑著閑聊的聲音,不輕不重,混雜暴雨連綿的滴答聲響,似交響曲般悅耳。

陳佑手裏玩兒著硬幣,射出去,劃出道銀線,又繞個圈兒,飛回手裏。

他身材高了,健壯結實,頭發長了,劍眉下的一對清澈鳳目,不時映上閃電的光亮。

一記紫電,撕裂天空的時候。

陳佑看見,半空中似乎有團光亮,被轟個正著。

在黑夜雨幕中,流星似的墜落下來。

近些的時候,清楚看見,是一團燃燒跳躍的火球,堪堪避開街巷的房屋,正巧墜落在根據地面前的破舊巷子裏。

呼嘯著激起強勁氣流,生出陣旋風。

落地時,燃燒的火焰爆炸似的四面擴散蹦開,合金的地面,都禁不住這等沖擊,硬被震出個凹陷的大坑。

激散的金屬屑,叮叮當當的打在本就滿是劃痕的巷壁上。

滾動的怒雷,噼裏啪啦的雨落聲響,掩蓋這一切。

陳佑的心一緊,他還沒看清落下的‘東西’,就呵斥著不許三個也聽見動靜的男孩往窗戶邊靠。

“眼珠子敢露出來,我就給挖了!”

陳佑丟下這狠話,人已翻過窗台,頂著暴雨躍落出去。

三個男孩兒互相吐著舌頭,又是好奇,又不敢違逆的貓窗邊,竊竊私語。

陳佑的短靴踩在積水裏時,看了清坑裏的‘東西’。

錯落,又交疊的寬大羽翼,包裹著一具潔白不沾水汙的身體,白皙的赤足裸露在外。

陳佑覺得雙手有些抽搐,他想起那個困擾的夢,每一次最後,他都會違背意願的殺死那女人。

潔白的羽翼忽然閃爍起來,最後消逝,露出一張尚還稚嫩的白皙面龐,美麗無暇。

陳佑松了口氣,一把脫下外套,將清醒著,卻似乎不能動彈的神秘女孩兒盡量裹住,抱起來,風一般往母親那跑。

他沖沒進樓道時,擡頭望了眼雨空,有幾團光亮,出現在東面夜幕裏。

……

林紅顏將女孩兒放妥在床榻上,關上門,隔絕陳佑的視線。坐床邊,盯著女孩的臉發呆。

女孩的眉目,面孔輪廓,跟她相似極了。她一眼就猜出女孩兒的身世,她覺得命運給她們開了個玩笑。

女孩兒的生母,是她這輩子唯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信任她的人。她們從小情同姐妹,陳佑那本古內功書,也是女孩兒的生母所贈。

陳佑早已經長大了,幾乎不再需要她這個母親。但林紅顏一直不舍得撒手離去,現在,她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房屋外頭的陳佑站窗邊觀望夜空,看著路路續續飛移過去的幾十團光亮。心裏十分緊張。

在模擬訓練器裏,他的綜合戰鬥級別早已達到二十五,曾經跟這些穿著能高速移動的飛騎對戰過許多次。清楚這些擁有微光戰甲的東西一個個戰鬥力怪物似的強大。

以國際標準機警十八級的綜合戰鬥力對比,面對這些玩意兒,三萬數的師級陣營,也不夠一個飛騎五分鐘轟的。

當年這小城的流匪事件,那個守護機構的厲害戰士,就擁有微光戰甲,片刻功夫,幾千的暴民就被流星雨似的激光炮紛紛射殺。

陳佑一直守望到臨晨天快亮的時分,沒見著有人往小城停落,光團全都遠飛到別處,這才收起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在屋裏松氣坐下。

屋子裏,女孩兒早已能動彈,坐起身子。盯著林紅顏的眸子裏,透著欣喜,說話道:

“是紅顏阿姨嗎?”

林紅顏微微笑笑,道:“想不到你能認得我,當年離開時,你尚未出生呢。”

“家裏留著許多母親和紅顏阿姨的影像記錄,母親常抱著我看,告訴我說,您是她這輩子唯一親密無間,可互相交托生命的姐妹。”

女孩兒說這話時,眼裏透出與至親久別重逢的那種激動。林紅顏微笑著,透著一分不易察覺的苦澀。

“你母親最後是給你取名兒叫青麽?”

女孩兒很高興的點頭答應,說是。

復又一臉哀傷的說,母親走了,父親生死不明。

林紅顏收了笑臉,淡淡然說:

“我知道。她若不走,你不會出現在這裏。她一走,你父親早晚被人造人掉包頂替。”

末了又感嘆道:“你這孩子像母親,容不得虛假,明明該想到指出父親被取代事實有什麽結果,還是要這麽做。”

女孩兒緊咬著下唇,不說話。

林紅顏轉了話頭,道:“之後的事情,我替你安排。在這地方躲幾年,從此忘記過去,如何?”

女孩一張尚顯稚嫩的臉龐擡起來,神色添上肅穆,語氣肯定而嚴肅的答道:“紅顏阿姨,我做不到。為此,死了很多,很多的人。我的二叔一家五口,我三舅,五舅,家裏八十七個忠心耿耿的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