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節

飛月身旁的兩名長老,退下離去。大廳內,僅剩飛月和殘韌。

飛月語氣輕柔的道:“今日開始,你就是飛月莊的成員。不知道以後,飛月該稱呼你叫銀,還是叫你殘韌?”殘韌不覺得吃驚,以自己的裝備,無論是飛月還是沉默,能猜測到自己的身份都沒有值得驚奇。

只是飛月對自己絲毫不忌諱,相反如此坦然,倒讓殘韌有些驚異,收留一個江湖上臭名遠播的淫賊和背負江湖大血案的人,飛月莊不擔心日後承載的壓力麽?

“原本無所謂,不過為飛月莊著想,我想還是叫稱呼銀比較好。”殘韌語氣平淡的開口道,飛月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以後人前就稱呼你為銀堂主吧,而私下,還是稱呼你的本名。”

殘韌聽出飛月的意思,將會直接任免自己為堂主,殘韌對這職務不覺得有什麽,既不覺得高,也不覺得低。殘韌的表現,讓飛月有些意外,飛月本想知道殘韌是否滿意,無論滿意與否,只要有態度,也就夠了。

飛月微笑著柔聲道:“沉默先生曾說過,大概殘韌正式為本莊做事,會需要一點時間調整自己,不知道需要多久?”“七天。”飛月很露出很開心的笑容,似乎殘韌需要的時間遠比預料的短。

“讓我帶你去見見三日後你正式接管的屬下吧。”

殘韌沒有反對意見。

殘韌的屬下,不過七十八人而已。這是全飛月莊,人數最少的堂口,此堂全名為黑夜主旋律,簡稱黑夜堂。黑夜堂的所有成員,很少在白天進行任務,因為黑夜堂是飛月莊的殺手堂。

不是執行尋常任務的追殺或是對成員的懲殺的殺手堂,而是執行秘密任務的殺手堂。殘韌突然覺得飛月很奸猾,無論給自己套上什麽名頭,最後仍舊是管理黑夜堂而已,只不過頂著的職務名頭不同。

飛月交予殘韌一塊令牌,有權利調動各處分堂成員協助的象征權利的令牌,黑夜堂只接受飛月一人的命令,除飛月之外,就算是幫內長老也無權對黑夜下達任何命令,亦無權幹涉,黑夜堂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有權利命令其它任何堂口正在進行的與自身任務沖突的事情推遲。

權限很特殊。

不過,其實仍舊是個殺手,只是個有幫派的殺手,一個師出有名的殺手。殘韌發覺,沉默的話確實頗有些道理。

三天,很短,也可以很長。對於殘韌而言,三天已經很長了。

套入自己的角色,這是殘韌要求三天的原因。走上了一條路,選擇了一條路,就需要去適應這條路,需要讓自己首先認清,這條路,應該怎麽走,面對前方的分岔口時,應當如何,不應當如何。

不能迷路,不能回頭。

第一天,殘韌邊練劍,邊回憶著過去,殘韌要盡量的記。

第二天,殘韌邊練劍,邊忘卻著過去,殘韌要盡量的忘。

第三天,殘韌邊練劍,邊回憶和忘記著過去,忘記和記起要變的緊密。

一切本該很順利,然後到第三天接近子時前,殘韌突然發覺很不妥。

我記得。

我已忘卻。

但我記得的明明是曾經作過那些夢。

但我忘卻的明明是真實有過的深刻。

殘韌心痛的流蹲地流淚,殘韌開懷的放聲大笑,殘韌冷淡的毫無感覺,殘韌的記憶,變的十分模糊,殘韌發覺自己根本什麽都不記得,記憶中的畫面,如此清晰分明,而記憶中畫面中該產生的感受,卻毫無概念。

空洞,一切都很空洞。

這很不妥,殘韌原本記得和忘記,只是為了讓自己適應新的身份,明確自己日後的路途中,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何時可心軟,何時只能心狠。記得所有的過往感受,才能明確自己的喜怒哀樂,忘記過去所有的感受,才能讓自己不被過去所牽絆,任何的似曾相識,都能做到不為所動,僅僅是似曾相識而已。

但此時,怎會變的如此空洞?

全然忘卻了,過去悲的感覺,喜的感覺。

到天色放亮的時候,殘韌仍舊獨坐湖邊,努力的思索著,搜索著。飛月來了,語氣輕柔的道:“殘韌,可是今日能正式上任了?”殘韌根本不知道,此時的眼神,迷離狀。

“應該是今天的,但是,我想應該再多些時日,可是,我不知道到底需要多久。”殘韌語氣茫然的說著,飛月沒有產生絲毫不快,只是現出驚訝神色,柔聲道:“沒關系,到你覺得可以時,再來找我就是。無論還需要十天,一個月,或是幾年,都沒關系。”

飛月說罷了,沉默著離開,領著血屠劍一並離開,後者眼神同樣現出訝色。

殘韌每日仍舊獨坐發呆,偶爾會起身,漫無目的的四處晃悠,飛月莊的人,很快都知道了殘韌這個新任黑夜堂主,一個古怪的人,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