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節

淚痕。

有的淚痕可以存在很久,甚至一直存在下去,而有的淚痕,那麽簡單的一洗,就會消失的蕩然無存。

有淚,才會有淚痕。流淚的理由有很多,有因為高興,有因為傷心。當然也有些人,能夠不為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原因的流淚,那或許是得病了,也可能根本沒病。但那不叫淚,應該叫水。

淚是有理由的,凡是不虛偽的淚,發自真實而產生的淚,都有一個共同點,無論是高興而流,還是傷心而流,都是在為過去,都是在為這一刻之前,淚水的流落,總是在流淚的理由之後生成,所以,比之理由的出現,總是遲到和慢一步。

所以淚痕是一個好名字,曾經的過去,都隨著這名字的誕生去吧,事實上,從這劍上出現這傷痕開始,過去的一切,就已經開始遠去了,只是到此時,才讓人不得不徹底的承認,真的,已經完全過去了。

“該開始練功了,不能浪費時間。”殘韌收回眺望遠空的目光,閉目收起心神,專心修煉著內力。

確實應該練功了。

依律也在練功,依律練功很認真,也很勤奮。依律不敢偷懶,也忘記了要偷懶。過去一直被殘韌叮囑提醒,依律早就已經養成了習慣。如今跟久久一起,更不會偷懶。

久久不是個懶惰的人,久久幾乎時刻都在練功。久久出手速度極快,極靈活,因為久久幾乎沒有停止過對身體速度和靈活度的鍛煉。只是,久久的方式古怪了點。

依律這近兩年中,一直保持著醜陋的外表。依律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在乎外表了,美麗,是為了讓人欣賞,而希望欣賞自己的對象已不在,美麗與否,只關乎自己是否仍有期待。依律不存在什麽期待,因此,也不需要耗費內力用於外貌的恢復。

依律習慣了現在的身體,輕盈的幾乎沒有絲毫重量的身體,看似脆弱無比的身體。可是這身體一點也不脆弱,尤其是那對幹枯醜陋的手掌,非常強大可怕,到底有多強大依律無法準確定位,只知道,依律還沒有碰到能讓自己這對手觸碰和攻擊時感覺到疼的事物。

依律覺得其實此時的身體很好,實在太輕盈了,卻又不因此喪失攻擊時的殺傷力。高速移動的時候,整個人如同在飄般,尋常距離內,移動過程中根本不需要雙足沾地,全憑內力就能隨心所欲的改變自己移動方向。

依律在江湖上也有了名氣,這不是依律刻意所造就。跟久久在一起,想不出名,也很困難。江湖上如今很少人不知道,無法無天有一個朋友,形影不離的朋友,醜的像鬼一樣的朋友,武功卻厲害的很。

江湖中人給依律安了一個外號,銀妖。因為依律愛穿銀色衣裙,內力也是銀色,因為依律醜陋的如同妖怪,所以,外號叫銀妖。

依律跟久久呆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因此學會了一樣東西。叫無所謂,無所謂別人的眼光,無所謂旁人看待自己的眼光,無所謂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哪怕再如何惡毒難聽,依律都不會在乎。

心裏不會泛起哪怕半點漣漪。

久久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停的笑著,不停的唱著跳著,但是仍舊,不懂得開心的感覺。不過久久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依律逐漸的也不著急了。其實,依律根本沒有見過久久為任何事情而產生焦急的情緒。

久久突然一把抱著依律,笑著道:“律,有人說,過兩天後是黑色風暴跟華山派掌門人的決戰之日,你想去觀戰嗎?”久久習慣了這般抱著依律,然後湊到依律耳旁說話,依律也早已習慣了。

“如果你想去,那就去。”依律向來不愛作決定。

久久聽罷依律的回答,又自顧松開雙手,輕唱著歌,跳著舞。久久很喜歡依律,久久說從來沒有跟誰形影不離的呆過這麽久。

那檀呢?依律問過,因為檀跟久久的關系實在很好。

檀總是喜歡發脾氣,雖然不是我發。可是有人罵我瘋子,或是賤女人時,檀就非要動手教訓別人,跟檀一起經常會打架。而且檀很忙,總要處理幫務,是不可能這般沒有拘束的到處晃悠的。

她是替你不平才發脾氣,別人罵你,她當然生氣。

可是有什麽好生氣的呢,我一點也不生氣啊。你就不會生氣,跟你一起就很好。久久如是說,依律當然不會生氣,根本沒有什麽可在乎的,又怎會在意別人說自己什麽,依律更不會替久久生氣,很久以前,連別人說殘韌什麽,依律都已經學會,如若不聞。

久久確實不會生氣,久久的理由很簡單。久久說自己不是瘋子,別人罵瘋子,罵得一點也不對,有什麽好生氣的呢?賤女人,一樣的道理。依律覺得實在很想得開。

依律不是完全沒有生過氣的,記得有一次,一群地方惡棍,就曾調戲過久久,說過些汙穢的話。依律當時是很生氣的,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仍舊跟久久專心吃著飯,喝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