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譙城西方,地處偏僻,遠離南北交通要道,自然也就沒有什麽發展,長年以來,曾經占據它的各國都將之遺忘在角落,實在找不到建設和發展的理由。

譙城西方偏僻之地內,有一處小縣,此地的九品縣令王憫,在這裏已經為官兩百二十年。這是個了不起且悲哀的數字,一個人能為官達這般久,即使從未升職,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同樣,為官這般久,仍舊當著九品小縣令,怎都算是件悲哀的事情。

王憫在當地極得人心,甚至可以說,無人不對其滿懷敬意。只是,此地實在太過偏僻,幾乎從未有過任何一件值得上奏表功的事情發生過,相反偶爾的天災引起的收成問題,不時在減少著王憫的功績。

雖然此地從未因天災問題引起過大問題,但是當年無法按朝廷規定的量上繳足夠的糧草稅收的話,太守是不會理會理由的。

而且王憫也不會替自己找借口和理由,事實上需要上繳的數目十分少,相對於當地的情形而言,尚算是合理的,只是每每發生天災收成大減之時,王憫總會開倉救濟災民。

王憫是個憂心為民的人,是個身直影正的人,更是當年的南風國狀元。之所以當年被發配到此地,全因王憫被一個不該愛上他的女人愛上,而且,這個女人王憫對她毫無感覺。

王憫至今未娶,同樣因為這個女人。王憫不是個怕死的人,可是倘若因為自己之故牽連了跟自己有關的幾十號遠親近戚的話,對於王憫而言,絕對是種莫大罪過。

王憫甚重承諾。

王憫不時會從一個錦木盒子中取出一本薄冊子,冊子裏只中一句話‘不能愛,那就恨,至少你這一生都無法忘記我,因為你也會同樣恨著我。’

王憫實在不懂,那女人怎會如此。兩百年前……

王憫被發配至此縣前,那女人遞給王憫一本小冊子,“雖然你的身份之故,你我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是倘若你對我有意,可願為我改而練武?天涯海角,我都願意陪在你身邊……”

王憫至今仍舊記得,那刻,是黃昏。王憫拒絕了,那之後的一些時日,女人總會托人送來口親,只問王憫,他心有所屬的對象到底是誰。王憫其實並未對誰傾心,王憫自幼被教育人該生而為國,活而為民,哪層將心思放到男女之事上過。

只是女人不信,女人始終認為,王憫若非心有所屬,怎會對如此美麗動人的自己無法產生絲毫情誼?

辛這個名字非常奇怪,同時也是他的姓氏。因為辛自幼便是孤兒,曾經被一對老年夫婦拾回家收養到六歲,現出老態的人,也就是即將死去的人,因此辛六歲的時候,這對垂死夫婦,就去世了。

這對夫婦臨死前不久,擔憂辛日後的生活著落,便領著辛跪在縣衙門門口,直到見到王憫,直到王憫答應撫養辛長大成人。

那之後,辛便一直留在了王憫身邊。王憫喜歡辛這孩子,一直將辛當自己孩子般照顧著。不過這種喜歡,卻無法發自內心,辛的本性並不符合王憫的性子,價值觀和思想,跟王憫也實在差的太遠。

但辛仍舊是個好孩子,是一個孝順和聽話的孩子,王憫希望辛去做的事情,辛從來都會認真的做好,哪怕辛本身對這事的做法打心裏不同意。每每辛用那對跟年紀不符的銳利眼神望向王憫時,王憫總會感嘆自己教導無方,王憫認為,辛的功利心實在不該這般重……

“義父,小雀村來了一批身份可疑的人。村裏的人稱那批人像是落難的山賊團夥,而且還劫持了一名女子,對方人人有馬匹不說,裝備更是格外精良。”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卻是以父子互相稱呼,當然是不敢在人前這般的,王憫可不願給辛帶來災禍。

王憫神色頓時嚴肅起來,這處小縣從未發生過這種大事,這樣的地方竟也會被裝備精良的山賊團夥看上眼麽?但最重要的卻是,該如何將人救出,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我立即派遣人手稟報太守請求人手支援!”王憫說著便欲起身,辛這時卻沉聲道:“義父!孩兒有個請求,孩兒自小得義父傳授武功,這事請交給孩兒和縣裏的捕頭負責處理,孩兒定能安然救出被山賊所劫持的人,並將那一夥山賊盡數逮捕!”

王憫望著辛帶著哀求之色的眼神,心下猶豫不決。畢竟此地只是小縣,捕頭本就不多,裝備差不說,也不是什麽見過大場面的好手,那夥山賊該非尋常之人,鬧得不好,定會牽連不少人命。

辛看出王憫的猶豫,跪地懇求道:“義父!請相信孩兒一次,這是孩兒第一次懇求你,孩兒定能將此事辦的妥當。”王憫聞言心頭不由的一軟,辛跟隨自己十一年了,從未對自己懇求過什麽事情和東西,一直極為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