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風蕭蕭,易水寒(第3/4頁)

“如我喪生,請代我告知本相宗,我欠他們的承諾是來不及還了。但教我不死,必還。”

細細想來,左無舟才發現自己有許許多多的牽掛,人有牽掛,所以有情。若無牽掛,那麽在魂修之途,難免將人性漸漸磨去。須知,魂修之途最是寂寥,也不知多少人曾為之發瘋。

“古一意,張洞天,且為我向他們道一句,多謝!”

一時想來,左無舟滿腹言語,卻好象茶壺嘴一樣,始終是道不出來。

“轉告我爹娘,此生未能盡孝,但求來生償還爹娘恩。”

……

……

“好多廢話,以往最是不喜廢話的人,今日卻有這麽許多的廢話。”

夜叉走出的時候,竟有些許的落寞,有些瑟瑟蕭索。心中卻有些悲壯:“原來,有情無情不過是一線。有些人看似有情,實則無情。有些人看似無情,卻勝卻所有人有情。”

正是無情未必真豪傑,顧家未必不丈夫。

許多武帝,許多武君。夜叉瑟瑟然,心思思:“豈是九死一生,分明就是十死無生。他分明就是在交代後事。”

二十三歲的武君,絕計是古來今往的第一天才,有著無窮無盡的潛力。卻為了母親,甘願葬送自己的前程與未來。

試問誰又會是這麽的蠢,須知,忍得一時,就是海闊天空。

夜叉想起左無舟說過紀小墨是白癡,他忽然有些酸澀:“原來,他是一個更大的白癡。”

……

……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黑色孤影在暴雨中,竟有無窮悲壯,往溪林方向跪下,腦門重重磕在泥水上,目光如鐵:“爹娘,孩兒不孝!”

重又起身來,左無舟眼波中微顫,似看穿千山萬水。看見家人,看見他們安居樂業,他才是滿心的快活與滿足。

他向風雨輕吟:“大哥,好好的活著。無晚,無夕,好好修煉,不論二哥這次是死是活,總是要你們成長起來的。”

風雨承諾,會將他的心事送入家人心中。

他寂寥的站在暴雨中,巍然不動。他想念爹的煙杆,想念娘做的甜糕,想念大哥的算盤,想念無晚的敦厚,想念無夕的羊角辮。

天下暴雨,乃因諸天在哭泣。

心有暴雨,卻又是為何呢?

……

……

忽然間,一條灰黃色的活物狼狽的步上山,擡首望著山頂的孤影,這活物歡快的從山下奔跑上山。一邊奔跑,一邊發出汪汪的叫喚聲。

冒著暴雨,灰黃色的活物一路飛快的奔馳,竟自來到左無舟的腳邊,興奮的搖尾巴汪汪大叫。

“是你,小東西,你怎麽來的。”左無舟大吃一驚,蹲下來摸摸比原來壯了許多的小東西,小東西全身處處有些鮮血,有些灰泥,興奮的伸舌頭舔他的臉和手,伸腦袋過來親熱。

沒有人帶小東西過來,左無舟環顧,動容:“難道你是千裏迢迢自己跑來的?”

這也委實太過驚人了,換了誰都難以相信,一條品階不高的魂獸,竟然可以說是萬裏迢迢的自動尋主。

其實小東西正是從左家偷跑出來的,一路跟著他走過的道路,一路追來。委實是吃了極多的苦頭,才這等狼狽。

“看不出,你這小東西也是這麽的有情有義。”小東西好象聽懂他在說什麽,激動的飛身連躍。

左無舟失笑,拍拍它的腦袋:“好好呆著,我要去做一件危險的事,等我回來。”

……

……

孤影仍自遙望天際,卻多了一條金黃色的狗兒陪伴在一旁。

良久,暴雨未止,左無舟徐徐而動,往山下走來,一步一踏,分明是透住鋼鐵一樣的堅決。

夜叉和蕭輕塵安靜的等來,左無舟沒有回首沒有側臉,目光直視正前方:“替我看好小東西。”

夜叉抓住了焦躁的小東西,小東西汪汪直叫,為這份悲壯注入了一份淒切。

……

……

暴雨中,背影分外空寂。

左無舟顏色似鐵,心如磐石,自有滿腔慨然之情。一絲一毫的戰意油然誕起,那等決絕得義無返顧。

縱是十死無生,又何妨。正當有如此膽魄,正是雖千萬人,吾往矣。

此去,縱是與天下為敵,又如何。

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亦還是海天龍戰血玄黃,披發長歌覽大荒。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

……

天公似發了狂一樣,風如拔山努,雨如決河傾。

正是大君會的第二天。皇宮中,裴弦與一位武君激戰,雨滴儼然在裴弦的手下變做了最銳利的武器,排山倒海一樣的呼嘯。

“果然還是裴弦勝,這等環境,實是有利之極。”眾武君們各自心有哀嘆,這等環境太適合水系發揮了。若是土系,簡直就是被克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