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勇士

長老們大多位於墳場的中央，這裏有一個墳場花園，是靈族專門為長老們提供的休閑場地。

當葉楓寒和炎拓來到這裏時，可以看到一些高階靈族長老正在這裏悠閑的走動，一些靈族的手裏還捧著書，在樹下，在花壇邊，在小溪旁，安靜的閱讀著。

氣氛融洽而和諧，看起來完全沒有大戰將臨的感覺。

“他們還真夠鎮定的。”葉楓寒也不由吐槽了一句。

“這就是靈族。”炎拓回答：“在放棄身體後，我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死過一次。經歷了歲月的輪轉，悠久的生命，漫長的孤獨，讓我們已經學會從容看淡一切。”

“你們做的事可不那麽從容。”葉楓寒道。

炎拓：“從容是一種心態，戰爭則是一種選擇，兩者並不矛盾。”

葉楓寒樂了：“還挺有哲理的。”

“只是活的足夠久後，一份必然的心得吧。”

沒有再和炎拓討論下去，葉楓寒道：“那現在怎麽辦？繼續上去直接問？”

“還是我來吧。”炎拓道。

他來到一個正飄在水面上發呆的古老靈族身前，躬身道：“尊敬的阿古斯長老，您好。”

那名叫阿古斯的靈族還在發呆。

炎拓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等著。

過了一會兒，阿古斯才說：“我不記得你的名字了，年輕的靈族。”

炎拓回答：“我叫炎拓，我曾在三十二年前與您見過一次，有幸得到您的指點。”

阿古斯回道：“抱歉，我想不起來了。”

“這不奇怪，您這一生，接觸的生命太多了。”炎拓恭敬道。

葉楓寒深感無語。

這就是標準的靈族對話方式。

這些舍棄了肉身的靈體擁有了悠久的生命後，動不動就活幾百上千年，所以一開口就是，“才三百歲的孩子啊”“我們五百年前見過面”這種論調。

這刻炎拓已道：“尊敬的阿古斯長老，人族的進攻已迫在眉睫，我族卻依然在漫不經心著，這讓炎拓深感揪心。”

阿古斯悠悠回答：“你沒有必要為此煩惱，年輕的炎拓。我們是靈族，靈族有靈族的尊嚴，有靈族的自信。無論敵人多麽強大，愛好和平的我們，都必將獲得勝利。”

“愛好和平？”葉楓寒忍不住笑出聲來。

“奴隸，你對此有什麽意見嗎？”阿古斯看向葉楓寒。

葉楓寒不慌不忙的鞠了一躬，然後道：“尊敬的阿古斯長老，身為靈族的仆役，我深感榮幸。但是很抱歉，即便如此，我的認知也讓我無法認同您的意見。”

“沒有關系，這是你靈智健全的基本體現。我已經好久沒有離開這兒，也好久沒有見到還保留完整心智的仆役了。你想說什麽？”

葉楓寒回道：“我只是覺得，靈族雖然是一個偉大的民族，卻絕不是一個和平的民族。而且生逢亂世，追求和平也是沒有意義的。”

阿古斯思考了一下，然後緩緩道：“那只是你，年輕的人族。人族的生命短暫，即使是擁有原獸血脈的顧家，最大壽命也不過三千年左右。但是對靈族來說，三千年卻是彈指一瞬的事。悠久的生命讓我們根本沒有必要去發起戰爭，你可知道……幽暗國度，幾乎沒有壽終正寢的靈族，只有死在敵人手裏的靈族。”

葉楓寒怔了怔，隨即點頭：“是的，從生命角度考慮，發動戰爭對靈族實在很沒有意義的一件事。”

生命越長越珍稀。

靈族能活的時間實在太長，這種情況下，大多數靈族其實並沒有必要去爭執什麽。尤其是在他們已失去眾多感知能力的情況下，天下已沒有太多事物可以讓他們動心的了。

“可既然這樣，為什麽靈族還要主動出擊，捕獲奴役？”葉楓寒問。

人族對靈族最大的憎恨，就是他們總是偷偷摸摸進入人族駐地，強擄人族為仆。

這種做法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讓人難過。

“為了生存。”阿古斯回答：“靈族可以不爭，但靈族需要的再少，也依然有自己的需求。有需求，就會有爭端，就會有爭鬥。有爭鬥，就會有死亡。為了生存下去，靈族不得不想辦法壯大自己，提升自己。一切的一切，都由來於此。”

所以最終還是世界把你們變成這樣的嘍？葉楓寒心想。

話說回來，誰又不是為了生存而努力掙紮，拼命奮鬥？

靈族不奮鬥會消亡，人族又何嘗不是一樣？

但他不得不承認，阿古斯說得也有道理。

曾經葉楓寒眼裏，靈族就是陰險，狠毒，詭異，毒辣的代名詞。直到這刻進入靈族腹地，接觸過阿古斯，聽了他一席話後，葉楓寒明白了，原來各族都有自己的無奈，委屈。

只不過無奈與委屈無法伸張正義，更無法保家衛國，能夠成為主流的，終究只能是自強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