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吾道不孤

蘇沉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想了三天。

三天後，他再次來到石屋。

石開荒正在煮一鍋肉。

鍋是源能具現的，火焰也是，唯有兇獸肉是真實的存在，在源能的托舉下，淩空燒煮，一點一點變熟著。

看到蘇沉過來，石開荒說：“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蘇沉回答。

“那麽，答案是什麽？”

“在給你那個答案前，我想先說說我的看法。首先，不得不承認，三天前你對我說的話，把我嚇壞了。有那麽一刻，我真的動搖了。因為我發現我並不是一個那麽無私的人。我是說我想要為人們做些什麽，但不是那樣的犧牲，不是為了拯救大眾而把自己陷身於水火之中。不過後來，我想通了。你說的那一切，雖然真實，卻畢竟尚未發生，對嗎？那最終都只是你的推測。”

“是的，但卻非無的放矢。”石開荒回答。

“我知道，但我更相信世間有陰暗的一面，也有光明的一面。光與暗總是同時存在，或許你所說的那些不好的都存在，但是這絕不代表世間只存在罪惡，我相信同樣有美好的東西在等著我們，只是你沒有說，但那不代表不存在。”

石開荒眼中露出譏諷：“這是你打算走上這條路前的自我安慰嗎？欺騙自己世間仍有光明。”

“若無光明，你是什麽？”蘇沉反問。

石開荒啞然。

這是第一次，對上蘇沉，石開荒被駁至無語。

蘇沉已道：“我曾經瞎過三年多的時間。在那三年多裏，我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人生沒有希望。可我沒有放棄自己，我依然在努力奮鬥，所以我才能出現在這裏。曾經有很多人問我，是什麽讓我堅持下來的……”

他頓了一下，回答：“是希望。我堅信總有一天，我的眼睛會恢復明亮。我不希望自己毫無準備的去迎接那一天。為了那一點希望，我咬著牙堅持，不管前路有多少阻礙。石前輩，相信我，黑暗中行走的日子我經歷過，惡狼我也見識過。你所說的那些我都嘗試過，但我沒有屈服。至於現在，你所說的那個未來，只是一個你根據自己的遭遇想象出來的未來……四步關鍵，你連第二步都未走到過，對嗎？所以在這推想之中，有太多的可能，太多的變化，也就意味著有更多的希望。”

說到這，蘇沉的聲音陡然上揚了幾分：“即便是曾經最黑暗最黯淡的日子，我都能抓住那一點希望繼續前行，那麽現在，我又有什麽理由放棄呢？”

“所以我來了，我還是要走上這條路。”

“但是很遺憾，不是因為你所期待的理由，不是抱著慷慨必死舍生取義的決心，更不是無怨無悔為人族崛起奉獻一生的偉大，而是因為對這世界還充滿希望，對人性還抱有信心……我相信，未來不僅僅有黑暗，同樣也有光明。而我，就擅長在黑暗中尋找光明！”

“我相信，我不會孤獨！”

……

沉默。

良久的沉默。

直過了有小半炷香的時間，石開荒才終於開口：

“我不是一個聰明的人……戰場之上，容不得那些小聰明，一直以來，我想要的都是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果敢決絕無畏前進的學生。”

聽到這話，蘇沉的心一沉。

石開荒繼續道：“卻沒想到，最終收的還是一個機巧善辯，能說會道，有自己的想法，又能看破我心思的弟子。或許，這就是命吧。”

聽到這話，蘇沉心中大喜。

石開荒已道：“那麽，跟我來吧。”

他說著站起身，向林後走去。

蘇沉不知他要做什麽，輕易不敢言語，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後。

兩人就這麽一路前行，穿過小林，走過長廊，繞過一片亭台樓閣，來到一片塔林前。

石開荒選了其中一座古塔進去。

進入古塔，就看到這裏竟然別有洞天。

寬大的房間裏，一個老頭正坐在一張誇大的辦公桌前，拿著一堆档案正在翻閱。

看到石開荒進來，那白胡子老頭怪叫起來：“石開荒？你怎麽了？”

“來登個記。”石開荒回答，側了下身子，露出身後的蘇沉。

看到蘇沉，白胡子老頭愣了愣，問：“登記？登什麽記？”

“你這裏還能登什麽記？給我新收的弟子登記，從今天起，他就是我的學生了。”

聽到這話，白胡子老頭陡然怔住。

他的臉色開始一點點變化，漸漸的漲紅起來，就連胡子都根根直立，然後他怪叫：“你收弟子了？這怎麽可能？石開荒你竟然收弟子了？而且上來就是親傳弟子？”

“好了，別這麽一臉大驚小怪的樣子。老子沒耐心玩什麽弟子到親傳的過度，要麽不收，收了就是親傳，有什麽好奇怪的。”石開荒不耐煩的揮手：“快點記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