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裂痕

“哈哈哈!”

蘇武帝放聲大笑,充滿幸災樂禍,放肆的傾瀉多年來的積郁。

“他是你唯一的兒子,你和他父子相認,然而,他從沒跟你說過他身懷諸子心相。”

“按你所說,今次,錯非是半途遭遇大世武帝截殺,以至於他被迫動用心相。時至今日,你仍然不會知道。哈哈哈,他在提防什麽,哈哈哈!”

蘇武帝肆無忌憚的幸災樂禍,唐帝偏偏臉色如常,顯得沉寂,好一會才半是辯解的輕道:“父子相認不久,我從未親自照料他,有失做父親的職責。”

“關系自然淡薄,也不免疏離。”

“恐怕未必。”蘇武帝止住笑聲,淡漠道:“顧博,你想必比我更清楚,他在提防什麽。”

唐帝摩挲茶杯,緩緩道:“他身邊有一個從小照顧他的女子,忽然失蹤很久。他從來沒問過我,那女子身在何地。”

頓聲,良久,他擡頭直視:“我一直在等他開口相詢,可他從來沒問。”

蘇武帝尖銳直言:“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你。顧博,你唯一的兒子,卻不肯相信你。你便是成了人皇,想必也是苦寂得緊。”

唐帝垂下眉毛,淡淡的闡述:“他,沒問我,他母親的事。他沒問我,王重溪的事。他沒問我的事,很多。”

“他怕你。他不相信你。”蘇武帝冷厲道。

唐帝慢慢地搖頭,低沉道:“他不問,卻不知,我一直在等他發問。”他傷感的轉動茶杯,輕輕道:“我在等他來問。”

蘇武帝冷冷道:“他怎麽敢!”

不錯,王策怎麽敢問?

唐帝身子輕輕一顫,似乎老了幾歲一樣,心情激蕩,猛烈咳嗽起來,流露幾分痛苦之色。端起茶杯,想要喝上一口,卻一個咳嗽噴得一縷鮮血進去。

鮮血在茶杯中,蕩漾出暗紅的色彩,就像滲血的晚霞。

唐帝神情淒然,蘇武帝冷漠地看著他:“我是外人,旁觀者清。我只問一句,為什麽是他?”唐帝擡頭,嘴角鮮血很紅,他似乎知道意思。

“我任用他為南方統帥,是想他動用戰靈軍,彌補北唐的兵力。”唐帝取來手絹,擦拭鮮血,白色手巾上染上一縷紅。

唐帝和蘇武帝,都沒談起西策府都督這個任命。這是很正常,也有一百個道理說得通的。

篡位,沒這麽容易。王策和談季如,乃至犀利哥,率先猜到兵變真相,兵變的真相會隨著唐帝的動作,一點一點的暴露出來。

在此之前,唐帝必須要控制住這個國家的暴力機構。任命解世銑,任命王策,都是出自一樣的道理。這是不必多說的。

蘇武帝淡淡道:“北唐會不會真正成為你顧氏的北唐,需要做很多,但這其中一定不包括任命他為南方統帥,統轄北唐一半兵力。”

唐帝要控制軍隊,有的是其他辦法,其他人選。完全沒必要動用南方統帥這一招,這本就是多余的。

“我曾為大律軍效力,大律最推崇戰功,很推崇大決戰。”蘇武帝年輕時,在大律軍擔任都督等職務,是千年來最負盛名的名將之一。

是的,大律軍中尤其流行大軍團決戰,這是最讓人狂熱的。大律也是九洲各國當中,最熱衷,最擅長大軍團決戰的。

如果說能統禦大軍團決戰的將領,各大軍事強國撐死就這麽一兩個。而大律每一代至少能出這麽三四五個。

蘇武帝流淌淡淡譏笑,分別豎起三根指頭:“規模上百萬的決戰,一次,兩次,三次!只要三次,主帥的威望將會如日中天。沒人能統轄三次百萬規模的大戰,誰敢動念,誰就一定會死。”

“當年,我只贏了兩次,就主動請辭致仕了。”

唐帝安詳的聆聽。

蘇武帝冷笑:“密陽之戰,王策奠定在南方軍團的威信。如果對上陽北方軍團之戰成功,那將會是北唐建國以來最大規模的大決戰。”

“此後,如果再有第三次,你會發現,如果他有意和你作對,軍隊根本就不聽你的號令了。”

唐帝聲線沙啞:“諸子學宮,派人為北策府效力了。”

蘇武帝神色冷漠,眼中湧出一縷疑竇。顧博想說什麽?

唐帝緩緩道:“如你所言,幾年後,興許南方軍團就會只服從他的號令。此外,幾年內北衙一定也會交給他。加上諸子學宮……”

蘇武帝瞳孔驟然收縮,吐出一個詞:“改天換地。”

“你想幹什麽!”

“我老了,身體不成了。”唐帝吐了一口悠長的氣息:“他是顧家千年來最出色的子弟,顧家的事業始終要他來繼承。”

“我在人皇之路上,誤入歧途了。但,我也因而找到了正確的道路,這一條路……”唐帝目光清澈中,混雜一抹哀傷:“這條通往人皇的道路,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