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卷 第二十章 詭譎的使者

瑙荒原上的明珠,已經變成了充斥著殺戮與死亡的鬼蜮。

一隊隊鷹牛人舒展著翅膀從天而落,用標槍狠狠紮進仍然苦苦呻吟著的慕蘭傷兵身體,然後將一具具屍體晃秋千一樣,在河水砸出一團團水花,八頭地獄黑龍沿著河岸線一路向西,巨大漆黑的龍翼陰影下,火紅的炎流灼起一條條狼煙;一架架齊布林飛行器滿載著夏宮衛士,將末日的審判降臨異族侵略者的頭頂。

碧清的河水洇散成潮濕蕩漾的淡紅,載沉載浮著無數的屍體,淙淙的鮮血匯聚成小溪排進桑幹河內,把上遊漂浮下來的小型冰山,也被染成了猩紅透明的顏色。

劉震撼無言以對。

冷兵器時代的作戰之殘酷和傷亡比率之大、血腥程度之高,讓他這個熱兵器時代摸爬滾打出來的老兵都有點暗暗膽寒,這裏的戰場沒有屯兵洞和土木工事,也沒有匍匐和臥倒就能躲過的子彈和炮火;這裏只有殘忍的肉搏戰與分分秒秒都在進行的刺刀見紅,在鏗鏘有力的肉體與鋼刀撞擊出的死亡協奏曲中,天堂和地獄的距離瞬息間就能揭曉。

就算消滅的都是萬惡的侵略者,但如此殘忍的屠殺也讓他泛起了一絲不忍,只是現在比蒙的背景和物資儲備無法接受招降和納俘,所以他只能狠下心,眼睜睜看著亂糟糟的慕蘭潰兵被瀑布般從天而落的標槍、羽箭和魔法逼迫驅趕著,投入奔騰洶湧的河水。

所有人都在隆美爾的指揮棒下,按照暨定地身份扮演各自的角色。

這個曾經威震塔克拉瑪戈大沙漠的慕蘭美帥,一個人將所有戰術布置全部搞定。每一個參與攻擊的部隊番號他都了然在胸、如數家珍,各支聯隊之間地交替輪休、合圍進逼、攻擊重點、給養補充,在他的指揮和分派下,有條不紊地展開。

比蒙和墮落種族這兩支互不相幹的軍隊。在他指揮下糅合成了一部運轉精密的機器,一步一步擠壓著慕蘭步兵的生存空間,時時刻刻攫取大量鮮活的生命。

“這家夥絕對不是人。”薩爾國王不得不承認,這種境界的指揮藝術是他平生僅見。

比蒙和盧塞恩精靈同屬多瑙土著,陸地種族,雙方能拋棄以往的成見,攜手合作,通力抵禦海族入侵,保衛生存的家圓,這個大政方針對彼此都是有百利無一害。但比蒙始終無法對隆美爾和墮落種族放下固有的敵意和戒心,墮落種族是時代和命運唾棄地怪胎。貪欲與野心媾合出的畸形兒,國王陛下和穆裏尼奧特地帶了五百斯邁戰士和航空兵前來督戰,防的就是這些墮落種族會不會臨陣倒戈或暗中使泮子。

事實勝於雄辯。隆美爾和墮落種族用自己實際行動表明了革命立場,這位慕蘭美帥殺起昔日地戰友,不但沒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反而較比蒙軍隊更加心狠手辣,斬盡殺絕。

現在的愛琴局勢錯綜復雜。各大勢力都必須站對位置,戰爭只是政治的延續,一旦在政治立場上偏錯航向。日後必然是死路一條,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墻頭草一樣地盧塞恩墮落種族,這麽早就表態,願意加入愛琴同盟,這既讓所有人覺得正常又有點不可思議——說正常,因為他們也是愛琴的一份子,侵略者謀奪的也是他們地生存空間,說不可思議,關鍵是這幫墮落種族的品德實在是難以讓人相信。以他們的個性,錦上添花是有可能,雪中送炭就未免太出奇了一點。

以若讓,平托將軍為首,比蒙軍部的一大幫參謀官真是羞慚無地。

這一次桑幹河大屠殺擁有極其深遠的意義,從地緣政治角度出發,盧塞恩墮落種族等於是用投名狀宣告天下,我們愛琴大陸的所有種族都已經捏成了一個拳頭,誓為抵禦外來侵略決戰到底!從軍事角度出發,一直養精蓄銳,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墮落大軍,也把自己強大的戰爭實力展現在了世人面前——除了剽悍勇猛的戰士,墮落種族還有著愛琴大陸最為傑出地指揮官!

不管是人類軍制還是比蒙軍制,但凡是指揮超過十萬人的大型集團軍作戰,最高統帥下轄的軍事參謀和戰術幕僚至少也要有上百人;可是隆美爾偏偏在所有人眼皮底下,一個人指揮著一支人數超過十萬的大型聯合軍團在作戰!

他沒有幕僚參贊軍機,也沒有參謀幫忙策劃和調度兵力,完全就是一個人,一張嘴在“臨陣指揮”!

這種戰線蔓延數十裏的大規模混戰,最高統帥單槍匹馬臨陣指揮是什麽概念?

比蒙軍部的軍事參謀們幾乎崩潰,他們的戰術思維和人生觀、價值觀完全被隆美爾摧毀了——大軍團作戰怎麽可以不用事先排演兵力?怎麽可以不用制訂書面作戰計劃?怎麽可以不譽寫戰場備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