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心上無物,物在心外

不過,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幾乎只是眨眼之間,便即從他的腦海中徹底消失。

但是,那種神秘力量的灌注,卻似刹那之間打開了他的腦海,按照蕭陌的猜測,這應該便是煉心室給人的隱形福利之一,時間雖然十分短暫,卻應該十分珍貴。

不過,這種福利,也應該只有第一次進入的時候才會有,不然,若是每進一次煉心室,便能感受到那種福利,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然,像蕭陌這種,一個月進入一次的還好,如果真有那樣神奇,別人只要進進出出,進去之後沒多久又再次出來,再進去,周而復始,豈不是一直能感受到那樣的力量?

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應該是每一個人,第一次走進煉心室,才能有的特殊福利。

而這種神秘力量的灌注,不知是用什麽辦法辦到的,但想必代價不菲,蕭陌也不想浪費,借著腦海中那種感覺還在,立即開始感悟起《肇論》和《真心圖說》起來。

除此之外,他思維發散,還不由落到那幅奇怪的心字畫卷之上,想將其勘破。

而這一次,因為處身煉心室,以及剛剛的那種特殊感受,他再感悟起這些東西起來,便再沒有在練功室時如此艱澀和晦難,反而十分容易。

他只覺腦海中十分清明,如同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在這裏,萬物變得緩慢,而思維卻跳躍得十分快捷,無論思考什麽,總是一個思維下去,馬上便發散成千百條,即使蕭陌知道,他距離最真實的答案還有一段距離,但卻已看到了希望。

蕭陌再一次翻開《肇論》,翻到其中的見花如夢故事上。

他隱隱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蕭陌繼續往下翻,《肇論》第二頁上,記載的卻不再是一個小故事,而赫然是第一個故事,,那位說出‘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的僧肇法師的生平。

傳說,其為上古時期大晉王朝的一位高僧,是羅什門下四哲之一,幼好讀書,尤喜老莊。

後來,他抄寫《維摩經》,卻認為老莊還未盡善盡美,所以綜合釋道,別開一門。

老莊曾說:天地形之大也,我形亦爾也,同生於虛無之中。

兩人的大意,是只講齊物,但僧肇法師卻又認為,性皆歸於自已。所以夫至人空洞無象,而萬物無非我造。會萬物為自己者,其唯聖人乎?

無論神,人,賢,聖,內在都是相同的。

所以古人說道:盡乾坤大地,只是一個自己。寒則普天普地寒,熱則普天普地熱,有則普天普地有,無則普天普地無,是則普天普地是,非則普天普地非。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看完這些,蕭陌再回頭看‘見花如夢’的故事,忽然便有了不一樣的感悟。

因為天地和我,都不過這是宇宙之間誕生的蕓蕓眾生之一,所以,萬物,本來就是和我一體的。天上月,庭前花,有人視而不見,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有人見了,卻如夢中一般,似曾相識。

因為,那本來就是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天地生養之物啊。

既然是同生之物,又如何看不見,如何感受不到?

明白了這一點,蕭陌瞬間便不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雲霧,光明照進心間,他隱隱領略了一分明月,鮮花的美態,人與萬物,存在的涵義。

因為天地萬物與自己,的確是一體而生,都不過是宇宙世界中誕生的一員,從小的方面看,兩者差之甚遠,從大的方面講,兩者幾乎並無差別。

自己,也是天地萬物之一;而天地萬物,其中之一,也指代自己。

蕭陌只覺得,原先蒙在自己心間的迷霧,一瞬間散去大半。

他沒有繼續翻下去,因為不需要了。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石墻之前,伸手將儲物袋中的那卷心字畫卷取了出來,掛在墻上,然後又走回深紅蒲團之上,盤膝坐下。

既然已經對《肇論》有了足夠的理解,他忽然心有所感,只要自己再悟透這張心字畫卷上的內容,齊物之境,就在眼前。

睜開眼睛,死死地看著那張圖畫。

圖畫簡單,和之前無數次的觀看也沒有什麽不同,依舊是一張空白畫卷,中間一個大大的“心”字,只是正中央的那一點,卻不如正常心字般,位於心字上方,而是落到了心字的下方。

讓這一張圖畫,顯得有點怪異。

世事就是如此,一個字,如果只是原原本本的寫出來,沒有人覺得它異常,覺得它怪異。

但一旦,其中有一點,不在它原本的位置上,瞬間就能多出千百種的猜測,還有懷疑……但隱隱的,除了猜測和懷疑之外,又多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禪意。

畢竟,心字那麽簡單,一共四筆,沒有人能寫錯,既然錯了,而且還堂而皇之的掛在練功室的墻壁上,必有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