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給你講個故事吧

“來了?”

蕭陌走進花園,那老者雖然沒有擡頭,卻似立有所感。

他先將手頭最後一小塊地方鋤完,然後走到一旁,將花鋤掛在籬笆一角,這才在一個青石巢中凈了凈手,走到蕭陌面前,微笑看著他。

“老前輩!”

雖然不知道他的來歷,也不知道他指使門下弟子去引自己來此有何用意,但蕭陌還是微微一躬身,朝其恭恭敬敬地道。

他不能不恭敬。

不管老者來歷,身份如何,不管老者今晚喚他來此用意如何,單只當初花店門前願意為蕭陌單獨修剪一盆劍蘭之恩,便足以讓他沒齒難忘。

所以,他這一躬身,敬的不是他的身份,不是他的來歷,也不是他的用意,只為敬他當初花店門前的那一聲:“等一下”,只為敬他的驚世花藝。

“呵呵,來,坐!”

青布老者見到蕭陌的恭敬表情,微微一笑,淡然受之。他的背有些微陀,似乎因為彎腰久了,就有些再伸展不開來,但是他的精神,卻永遠那麽瞿爍,仿佛被大雪壓不住的青柏,勁風吹不倒的蒼松,有那麽一股獨特的精氣神。

所以他伸手虛引,蕭陌立即感覺受寵若驚。

花園很大,種植滿各種顏色的花朵,紅的黃的綠的白的紫的,甚至還有碗口大的黑色花朵,叫不出名字,卻自有一股撲人香氣迎面而來。

不過,滿堂花香之中,也不是沒有供人休憩的地方。

一窪窪一排排的花圃中心,有一個小小的涼亭,涼亭之內,有一張很普通的石桌,石桌周圍,有四個很普通的石墩。

但是這座涼亭的名字,卻並不普通,因為它黑色的匾額之上懸掛的,是一塊名為‘獨尊亭’的牌子,而因為處在這滿園花香,奇花異卉中間,即使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座石亭,也變得雅致和有了幾分高貴。

“獨尊亭!”

蕭陌的眼神微微閃爍了兩下,敢把這兩個字拿來當一個普通石亭的名字,不是胸有丘壑,就是狂妄自大。

而蕭陌,更傾向於前者。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覺得一個整日種花賣花的老人,有什麽能耐能取這樣一個名字,哪怕他身份不凡,背景驚人,獨尊這兩個字,還是不能隨便說說,隨便冠用的。

不過,他卻沒有因此說什麽,看著老者走了過去,他便也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在老者對面坐下。

“夏兒,上茶!”

見到蕭陌坐定,老者向侍立旁邊的青衣少女道。

青衣少女立即答應一聲,轉身離開,進了內屋,沒多久,就端著一個竹制的托盤回來,托盤上有杯有盞,有壺有茶,顯然是早有準備。

她在兩個青玉杯中各倒了一杯,然後收起銅壺,再次負手侍立於老者身後,就和一具雕塑似的,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請!”

老者伸手向面前的蕭陌說道:“這是萬山白毫,是夏兒親手采摘浸泡的,常人可是難得一見,請用茶!”

蕭陌擡頭看了那青衣少女一眼,又看了看青玉茶杯中,那純青色的茶湯,以及茶湯中根根倒立,猶如細針的白色茶葉,點了點頭,說道:“好茶!”

說完,也不客氣,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盞,輕輕啜飲了一口,這才再次說道:“好茶。”

老者見狀,笑眯眯地,也端起面前的茶杯飲了一口,這才放下,看著面前的蕭陌說道:“今夜冒昧請公子前來相見,相必公子心中必有許多疑惑?”

蕭陌聞言,也不閃縮,只是淡淡開口說道:“是有一些疑惑,還請前輩不吝賜教。”

青布老者聞言,卻沒有立即作答,而是擡頭擡著遠處的星空,半晌方才輕輕道:“如果公子不棄,老朽今夜,便給公子講一個故事吧?”

“故事?”

蕭陌心中疑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端正了一些身軀,回道:“洗耳恭聽。”

老者目光變得有些哀傷,顯然似乎沉緬在了些什麽不好的往事中,靜靜地沉默了很久,而蕭陌也不催促,直到杯中茶涼,少女又給兩人各換了一杯,老人的聲音這才娓娓道來:

“在四十七年前,靈州有一位驚才絕艷的絕世強者,名為‘六首狂君’,他行事狂放,只憑心意,不拘禮節,得罪了不少人,但因為其強大的實力,在當時的靈州,也無人能制,無人敢違。”

“所以被他得罪,或者在他手上吃過大虧的人,都私下稱呼他為‘魔君’,但是,明面上,這些家族和勢力還不得不對這位狂君頂禮膜拜,尊為上師,每年,都要孝敬大量的材料給這位狂君,因此,滋生了不少怨氣。”

“如果狂君的實力一直保持在巔峰狀態,那這些怨氣,也只是怨氣,靈州大地,還是會保持和平日一樣的平靜,直到有一天……”

老者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起來,還有些顫抖,蕭陌知道到了故事最關健的節點,甚至可能就是今天老者命令引他前來最重要的目的,也不由凝心定神,將聽力全部聚中到雙耳,爭取不放過一個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