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三章 不類生人(第2/2頁)

“事急從權,孤該感謝才是愛卿才是,怎會責怪?”

宗守微微頷首,目注著那鞏欣然葬身之所。

此處雖是陰霧彌漫,卻阻不住他的靈目。

那裏的一切,都如同他將鞏欣然埋葬之時。只除了墓碑之上,那令人觸目驚心的暗紅血痕。

遙感地下,更有著整整八十一條陰脈,聚集於此。

那墓穴,就仿佛是一個強力無比的心臟。而這些陰脈,則仿佛是血管。在有序的吞吐著,天地間的陰冥死力。

而若是側耳傾聽,更可隱隱聽見那墓穴之內,有心跳之聲。

初時若有若無,可若聽的久了,卻是漸漸震響。有如擂鼓,撼動心神。

宗守頓時只覺那額角處,一陣抽疼。看這情形,這鞏欣然還真是出世在即。

果然就如金不悔的所言,這絕非是普通的九陰冥女臨世。

觀那鞏欣然的墓穴,分明已是快要將這生冥兩界,徹底連通。

“最近可曾遣人進去看過?這幾日有什麽異狀?”

“日日不敢怠懈!”

那虛政元皺著眉:“一直都是,可三日之前,這冥力突然爆發。此時三階之下,都是立時身死。四階先天,也只能接觸片刻。即便是臣,也不敢深入。內中是何情形,臣實在不知——”

宗守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隨後又舒展開來。

“可傳孤之令,讓周圍駐軍,全數撤走。”

此處的冥力,積郁了數年之久,實在太盛。普通人根本就靠近不得,也自然是插不進手。

留在這裏,只能是送死而已。

只有五階之上,才可無恙。

此時那血雲騎,還在輝洲。乾天山城內,只有一千血雲騎士,加上兩千玄狐鐵騎。

這兩支精銳,卻需鎮壓在乾天山城,防範諸宗強者,輕離不得。

這一次,可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說出這句,宗守就拋下了虛政元,獨自踏入那陰霧之中。

這霧中的冥死之力,果是極盛。普通的五階,即便是不用如普通人般,立時化作枯骨。可若呆的久了,也需損耗一定的壽元。

宗守對此,卻已是習以為常,毫不在意的在霧中遁行。

掌握冥河告死劍,比這更濃厚十數倍的冥死之力,他都經歷過。對此地的些許死氣,自然不懼。

這魔屍山千裏之內,都已無生靈。就連草木,也全數枯死。

地面之上,更覆蓋著一層薄冰。

周圍卻又有無數道視線,在遠處遙遙窺視。

一目望之,全是跳動的陰火。

雖無生靈,卻有著不少能動的死物。多是身軀腐爛的獸屍,還有一些森白枯骨。

不過可能是魔屍山周,本就鳥獸絕跡。宗守又早早就有防備,將此處封鎖的關系。

這些死物,階位都是極低,構不成威脅。而這一直到宗守,行至那墓碑之前,也沒一只死物,敢向他挑釁。

這些冥獸,大多是沒有智慧。可卻能判斷強弱,只憑宗守散開的那強橫的劍壓,就足可令它們戒懼。

看著碑上,那學姐鞏欣然幾個血字。宗守的心神,又是一陣恍惚。

——這是他昔年所戀之人。

以前自認是談秋,雖可憐鞏欣然的際遇,卻對此女並無太多的感覺。

只是此時,他已經是知曉自己的本原。

所謂談秋,只是宗未然聚他殘魂,借宙極命世書之力,投入到萬年之後轉生而成的另一個“宗守”。

思及臨海書院中的過往種種,宗守的目中,一時全是悵惘之色。

旋即他心神,就又猛地一醒。

即便這鞏欣然能夠醒來,也再不會是那位對他溫柔體貼,照顧有加的學姐。

他宗守,也再不是當初那個青澀少年。心境更絕不可能,回到數載之前。

嘆了口氣,宗守靈能注於雙目,往那墓中看去。

卻窺不見那鞏欣然的身影,只能望見那墓裏,一團隱隱約約的陰霧。

正當宗守的靈念,欲將這陰霧洞穿。那石墓之中,就有一股陰冷至絕的神念,如錐般往他元魂深處,穿擊而來。

宗守挑了挑眉,收回了目光。也將這波神念,徹底屏絕在外。

而後就立在了原地,默然無語。

方才那靈念,是鞏欣然?

冰冷生寒,戾意滿含,不類生人——

也的確是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