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牛郎

幸而牽牛星不久便到了。

那是一個完全被綠色覆蓋的星球,到處都是樹木、竹林和潺潺的小河流水。

瀚海神舟在空中兜了一個大圈,最後緩緩降落在一片竹林環繞的草他上。

竹林邊有一座土坯壘就的茅崖,樣式古樸,就像中土洛陽一帶常見的民居一般。

一個滿臉於思、愁容慘淡的漢子坐在軟軟的草地上,一面吹著細細的竹笛,一面茫然看著不遠處正在吃草的牛群。他頭發散亂,衣衫不整,仿佛數十年沒有沐浴更衣了一樣。那些牛大約有十余頭,一個個身高體健,毛色烏青,一雙眼睛大偌銅鈴,正是赤帝所說的青牛的樣子!

葉昊天和蘭兒遠遠地聽著牛郎吹笛,但覺笛音嗚嗚咽咽,無休無止,仿佛在低聲泣訴一般,暗含著無盡的郁悶和濃濃的恨意。他們用心地傾聽了一會兒,隱約聽見幾句曲詞:“隔山山有路,隔水水有船。天上人間雲似海,相會何時恨綿綿……”

蘭兒不忍再聽下去,搖頭嘆息道:“好可憐的人啊……”

葉昊天也跟著搖頭,一面緩步往前走,一面輕聲道:“好想幫他一把!”

他很快來到牛郎跟前,一面躬身行禮一面謙恭地說道:“牽牛星君在上,晚輩神州子和朱蘭兒拜見!”

牛郎一動不動地繼續吹笛,仿佛沒有聽見一般,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

停了一會兒,蘭兒上前一步,將葉昊天的話對著牛郎重復了一遍。結果對方還是沒有一點反應,似乎當他們不存在一樣。

她和葉昊天彼此對望了一眼,各自搖搖頭,一時之間不如道怎麽辦了。

這時牛郎吹奏的笛音清楚地響在兩人耳邊:“雲山萬重隔,音信幹裏絕。春去秋復來,相思幾時歇……飛花輕似夢。絲雨細如愁。冷冷寒風中,衰草亂泥塵……生死兩茫茫,無處話淒涼,相逢應不識,滿面鬢如霜……幽夢鵲橋上,臨水好梳妝,相顧無言時,惟有淚千行……”

蘭兒越聽越覺悲涼,心中酸楚,很不是滋味。

葉昊天卻滿是疑惑。不知道牛郎是不是吹錯了。一年相見一回確實苦了點,但還不至於生死兩茫茫吧?曲中之意好似他很久沒有見過織女了一般。

兩人靜靜地聽牛郎吹奏,一直聽了兩個時辰,笛曲依舊沒有止歇。最後蘭兒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眼含淚花,扶在葉昊天肩上抽噎起來。

葉昊天一手托住蘭兒的背心,微微輸入一點功力,試圖讓她清醒一些,盡量恢復寧靜平和的心態。與此同時。他凝神注視著牛郎,發現牛郎的面色不知何時變得慘白無光,毫無血色,整個身軀仿佛泥塑木雕一般,沒有一點生氣。

牛郎毫不停留地吹奏著竹笛,笛音越來越顯得清苦悲涼:“春枝映斷井,月圓照荒丘。殘桓走狐兔,蛛網系塔樓……山花不復春。霧滴如雨魂,鳥啼墓門樹,寂寞青松根……風月冷淒淒,花零化作泥,雲山飛不到,夢魂竹橋西……流水芹努牙,織鳥客還家,荒村作寒食,空對棠梨花……”

聽到這裏,蘭兒渾身發抖,但覺鬼氣森森,陰冷逼人。

葉昊天心中惶恐,不知道牛郎是不是忽然發瘋,變成鬼郎了。

他見如此下去不是辦法,不得不反客為主,取出龍笛湊近唇邊,輕輕吹奏了一曲《迢迢牽牛星》:“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劄劄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笛曲情景交融,聲情並茂,哀怨動人。夜空廣大,星光燦爛;織女素手纖纖,織雲繁忙;水勢“盈盈”,人情“脈脈”,可是一水之隔,卻只能含情脈脈,隔河相望!

龍笛的聲音一響,牛郎就有了動靜,將寂然不動的頭顱轉了過來。等到葉昊天吹奏到“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地時候,牛郎終於止住了自己的吹奏,凝神住視著對方。到了葉昊天吹完全曲時,牛郎的眼眶濕潤了,那情景仿佛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忽然找到知音!

此時,葉昊天將笛曲的調子一變,運起青帝的春風化雨神功接著吹奏下去:“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透過笛音,他試著將勃勃生機轉向牛郎。

牛郎剛剛找到了理解自己的人,心中充滿好感,所以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葉昊天眼見對方有了反映,而且面色也恢復了一絲紅潤,於是見好就收,以戲曲《天仙配》的壓軸曲“百戰驚濤架彩紅,幹波萬折又相逢,長天雨過藍如玉笑看鮮花並蒂紅”做為自己演奏的結尾。奏完之後,他再次躬身施禮,道:“晚輩神州子和朱蘭兒拜見牽牛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