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神嘯

千年不見於人間的太上神嘯驟然響起在葉昊天耳邊,怎能不令他悚然變色?而且白衣人的功力看似極高,大概已經進入神仙榜萬名之內,不知道是不是前天腳踏紅雲追趕自己的那人。如果是他,七仙只怕要兇多吉少了。

事實確是如此。嘯音入耳,七位仙人如受重擊,胸口仿佛壓了萬斤巨石,若非陣法的保護,只怕有人要吐血而亡了。

葉昊天也是心頭狂震,但覺肺脈一滯,頓時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情急之下,他驟然提聚十二成功力吹奏出《黍離曲》。《詩徑黍離》本來就很憂傷,被他加了很多“商”音之後彈奏出來更是極其悲涼,輕彈已讓人潸然淚下,重奏更有撕肝裂肺之痛。可是此時,他凝聚所有功力吹出的笛音卻如大海中漂浮不定的孤舟,波濤翻滾中只能看到一點桅杆的影子,隨時可能被大海吞沒進去。白衣人的功力遠遠在他之上,嘯音已然如汪詳大海,鼓音更似海上刮起的狂風,二音相合將他吹出的笛音死死地壓在了下面。

攝政王嘿嘿冷笑著,一邊擊鼓,一邊不時轉頭看著他,想知道他到底還能堅持多久,想看臨死前掙紮的樣子。

身處乾坤錦囊的蘭兒早已通過開著的錦囊口看到了外面的一切,此時見大勢不好,急忙雙手急揮彈出傷人心臟的《蜉蝣曲》。曲詞曰:“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蜉蝣之翼,楚楚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只見她素手飛揚,宛如一對穿花蝴蝶,在風琴上來回飛舞,琴韻忽而婉轉悠揚,忽而幽怨嗚咽,忽而高昂如鶴鳴,忽而低回如鳥啼。琴音反反復復,曲折變化,一浪又一浪,回旋蕩漾。

琴音驟起時,白衣人末有絲毫提防,但覺胸中一痛,心脈已然受制。他隨即又涑然驚醒,急忙加強了功力,放聲長歌,想把琴音也同時壓制下去。可是琴笛之音相合得親密無間。防守得風雨不透,竟然使他有無法下手之感。他連變數調,將嘯功從第二重的《流雲》依次提升,徑《深溪虎》、《高柳蟬》、《空林鬼》、《巫峽猿》、《下鴻鵠》、《古木鸞》一直提升到第九重的《龍吟》,才剛好擋住琴笛相合的殺伐之音。此時他腳踏天罡北鬥,頭上白氣蒸蒸直上,每踏一步都提升一分功力,因此嘯音還在不斷拉高,隨後徑《動地》、《蘇門》達到第十二重地《命鬼》。至此嘯音終於將琴笛之音完全壓制下去。他一邊緩緩邁步一邊放聲高歌,詞曰: “嘯傲遺世羅,縱情在獨往。中有冥寂士,靜嘯撫清弦。宴詠三晨宮,唱嘯呼我儔。嘯歌徹玄都,鳴玉叩瓊鐘。”歌聲過處,如同疾風搖樹。眾鳥群鳴,冥霧四合,零雨其檬。又如天雷警世,初則發聲調暢,稍加散越;須臾穹窿砰磕,聲如霹靂。使人聽之莫不傾涑。

葉昊天拼盡全力苦苦抗爭。蘭兒也奮力演奏,力求自保。兩人奏完《蜉蝣曲》和《黍離曲》,隨即又換作傷人脾臟的《考盤曲》和傷人腎臟的《谷風曲》。琴笛之音連綿不絕,忽而急密如雨打芭蕉,忽而悠長如長虹橫波,忽而泛音如歌令人柔腸百轉,忽而劃弦沙啞而娩轉淒愴,使人聞之動容落淚。兩人奮力演奏之下,勉強護住自己和周圍七仙,但要想反擊顯然是無能為力了。

此時線香已經燃得只剩一寸。攝政王心中焦急,連聲招呼白衣人快下殺手。白衣人聞言提聚十成功力,將嘯功從第十二重的《命鬼》繼續提升,徑《逸韻》、《華章》直到最高境界第十五重的《畢章》,《畢章》之意就是一曲之後必見生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畢章》乍起,頓時招來一陣狂風暴雨,整個京城煞時間飛沙走石,日月無光。身處兩百丈外的大臣們先前就已經聽得極其難受,早就逃散了一多半,此刻更是撒腿就跑,能跑多遠跑多遠,沒有一個人敢留在原處。

此時此刻,攝政王的手下全部撒至殿外,留在艘中的只剩下他和白衣人。

葉昊天的身邊卻依舊圍繞著七位仙人,盤膝坐地,面色鐵灰,嘴唇幾乎咬出血來。每個人都運起無上玄功奮死抵禦嘯音地壓力。

蘭兒身處乾坤錦囊還沒覺得什麽,葉昊天卻很是憋悶,胸口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眼看一灶香只余半寸,他卻有一種再也無法支持下去的感覺。

危急關頭,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件神器來,於是蹲下身軀,盤膝坐地,單手撫笛吹奏不停,另一手探入乾坤錦囊,取出地藏王首座弟子金喬覺給他的佛磐。他將佛磐置於地上,一手吹笛,一手擊磐,加上蘭兒的琴音,琴笛之殺伐與佛磐之慈悲交織在一起,威力非但末減,反而驟然加強了數倍。三音相合終於一挽頹勢,逆境之中勃然奮發,宛如一座寶塔巍然屹立在海島之上,剌破青天直入雲際,剛才波濤洶湧的大海煞時間變得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