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一個人的戰場(第2/4頁)

不必懷疑,那一列列士卒正是我們的第九軍團,被稱為“軍中垃圾筒”的那支雜牌部隊。弗萊德幾乎對這支部隊進行了一次徹底解剖,原有的部隊番號一律撤消,改用第九軍團的統一編制,拉幫結夥的士兵們被徹底拆散編入新的部隊中去,各個兵種配發統一制式裝備,每個小隊中同一派系的不得超過三個人……這一系列舉措收到了預期的效果,起碼我們的隊伍在表面上使他們看起來像是“一支部隊”而不是“一群散兵”。

面對我們的突然出現,溫斯頓軍表現出了遠高出一般水準的戰鬥素質。城頭上的士兵沒有絲毫遲疑,在下層軍官們的指揮下迅速排列起防禦陣型,弓箭手、長槍手、裝甲步兵有層次地站在城頭,仿佛隨時都可以投入戰鬥,絲毫也不畏懼幾乎兩倍與己的我們。

“全線防禦陣型。”弗萊德絲毫不敢大意,“防止敵人突襲!”

他的擔心並非多余,當我們的士卒在下層軍官的大聲呵斥下停住腳步,剛剛完成防禦準備時,在城墻的那一側、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忽然發出巨大的鼓噪聲。繼而,城門大開,從裏面湧出的正是我們最不願見到的對手:重裝騎兵。

僅僅由大約一百名騎士組成的隊列毫不畏懼地向左翼陣地沖去,正如我曾經見到過的,除了馬蹄聲,這群遮住了面孔的死神再沒有發出其他多余的聲響。而在他們背後,溫斯頓人歇斯底裏的呼叫聲沒有一刻的停歇。在他們眼裏,或許這群戰士中的戰士就是無敵的象征吧,只要在他們出現的地方,就伴隨著榮譽和勝利,即便他們只有哪怕不足百人。

“長槍手上前,舉矛,雙層防禦陣型!第三層準備!”雷利在陣前大聲命令著。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在前陣最前列樹起了前後兩層長矛壁壘。後排的長矛從前排隊列的空隙中探出危險的矛頭,組成了第二道抵抗沖擊的防線。

一般來說,長槍手只會在騎兵沖到眼前的最後一刻才會亮出槍矛,使敵人疏於防範,以造成最大的殺傷。可這一慣例在溫斯頓重裝騎兵面前完全行不通。我們曾經親眼看見過身披厚甲的騎士們是以怎樣壓倒性的優勢沖垮長矛隊列,然後在敵軍的軍陣中大肆殺戮的。他們的強大幾乎已經超越了兵種戰略的常識,唯有同樣超越了常識的戰術才有可能阻擋住他們。

所以,盡管敵人的數量少得可以忽略不計,在他們還遠沒有接近我們時,雷利還是下達了列陣的命令。我們不知道他們想怎麽樣,我們冒不起這個險。對於我們來說,能夠采取的措施唯有層層設防,一層不夠就兩層、兩層不夠就三層,直到這群瘋狂的沖鋒機器停下來為止。

他們能突破多少層長矛壁壘?

很快就有答案了。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五步……

就在最前排的騎手眼看就要接觸突出的長矛的一刹那,他忽然撥馬轉向,直沿著長矛陣的前沿向右急轉去。緊接著他身後的大隊人馬也同時轉向,後排士兵幾乎是踏著前者的馬蹄印完成了一次美妙的轉向機動。這意想不到的動作讓前陣兩側的部隊慌了手腳,一排排長矛隨著他們的經過而放倒,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的整齊,竟像是在為這隊無畏的騎手行禮致敬。

這些沉默騎手們對身側陣型的慌亂不屑一故,烈風一般卷向右翼陣地。馬蹄踐踏著腳下的泥土,發出沉悶的響聲,仿佛是某種重物正一下下擊打在胸口,讓人呼吸不暢。面對著已經結成防禦陣型的右翼軍團,他們給人的感覺甚至不像是在沖鋒,而是在廣闊的天地間任意地馳騁。那百倍於他們的大軍在他們眼中仿佛完全不存在,或者說,是根本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

事實證明,我們的敵人是難以琢磨的,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何在。當他們即將接觸到右翼的長矛陣時,又一次作了一個完美的集體編隊轉向機動,向自己的城堡奔回去。用他們的蹄印在我們的陣地前劃出一道華麗的圓弧,接受了所有前排士兵的“持槍禮”。他們幾乎已經扭曲了這場戰鬥的性質,把它變成了自己專場的馬術表演。他們已經在敵手的心目中成功地樹立自己勇猛無敵的形象,將我們原本就不十分高漲的士氣降到了最低點。

“啊!”一聲慘叫傳來。當這群騎士們即將完全離開羅迪克的陣地時,最後一名騎手忽然回身一揮戰刀,將前排最邊上的一個長槍手的頭顱劈成兩半。鮮血飛濺開來,染上死者手中的長矛。有誰能夠想得到呢?這支長矛染上的第一滴血跡,竟是來自自己的主人。

對面城墻上爆發出不可遏止的歡呼聲,戰場上的第一滴血跡激起了溫斯頓人的戰鬥激情。一些豪壯的武士發出震耳欲聾的戰呼,仿佛在替自己的無聲的戰友發布著驕傲的宣言。而我們這邊則鴉雀無聲,每個人,包括我自己在內,懾於對方的力量都陷入一種深深地震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