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怨毒】

“我只是說如果……而且,這也只是其中一種可能性而已。”

米納斯公爵站在大殿之上,平視著周圍諸多帝國重臣,語氣從容,如是說。

大殿之上,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只是間或,宰相薩倫波尼利那沉重的咳嗽聲傳來。

老宰相的臉色蒼白,毫無半分血色,就連原本那睿智而深沉的眸子,仿佛也變成了一片渾濁——事實上,人人都看得出來,當南方禍亂的消息傳來之後,這位一直還在苦苦支撐帝國這個爛攤子的宰相大人,其實身體就已經垮下去了。不僅僅是身體的健康急遽惡化,同時還有宰相大人身上的原本的那一股信念,仿佛也漸漸的消散。

此刻站在大殿之上,宰相摳僂著腰,仿佛就是一個垂暮的老人,毫無半分往日的氣勢與鋒芒。

大臣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會議了。

自從南方大亂的消息傳來,就如同一個驚雷,打破了帝都之中方方面面對於“中興”的最後一絲幻想。原本仿佛已經一切走向好轉的局勢,瞬間急轉直下。而幻想的破滅,隨之帶來的便是焦慮,絕望,以及因為對未來的恐懼而造成的……瘋狂!

數次緊急的會議,帝國的大臣們幾乎吵翻了天。開始的時候,人人都拼命的推諉責任南方的幾個郡是僅有的掌握在帝國中央的勢力範圍而地方上的官員,多半都是和帝都的權貴豪門大臣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那是帝國中央的傳統勢力範圍,現在就是這最後的財賦之地出了大亂子。地方官員執政地方不力,剿匪無能,種種問題徹底暴露出來。而從前,這些帝國權貴們為了在南方的郡地爭奪上一個官職,而幾乎能打破頭,此刻卻唯恐退之不及。

可以說最開始的會議,是在一片互相指責和推諉責任之中耗費掉的。大臣權貴們互相指責其他人任人唯親,任用宵小坐鎮地方誰誰誰是誰誰誰的老部下,誰誰誰能得到郡守的位置是走了誰誰誰的門路……

這樣的爭吵,浪費掉了足足兩天的時間。原本這些身據高層的權貴們,是不會如此急躁的撕破臉皮來互相攻擊,但是此刻,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心中的絕望於惶恐之下大家也顧不得那些所謂的“體面”了。

而面對大臣們群情激憤的爭吵,加西亞皇帝仿佛也一直無動於衷——或者說,他根本就是無能為力了。

誰都知道,失去了南方最後的勢力範圍,那麽帝都的皇帝也好大臣也好,死守著一個奧斯吉利亞,哪怕這是大陸第一雄城,盤踞了十多萬軍隊,物資軍械堆積如山,可說破了天,也不過就是一座孤城了!!

是的,一座孤城,也就僅此而已。

宰相薩倫波尼利一直冷眼旁觀,皇帝手足無措對於大臣們的混亂也無力彈壓,而聽說城中的軍隊也頗有不穩一一要知道帝都現在很多的軍隊都是從南方抽調而來的,而很多貴族的私軍也都是來自南方。現在南方大亂匪患遍布三郡,而且還有繼續蔓延的驅使一——後院起火,讓這些軍中的將士如何能安心?

聽說不少貴族的私軍已經吵嚷著要開拔南下回家。

爭吵到了第三天,米納斯公爵終於出面了。

這位帝國目前資格最老,資歷最深的老臣,畢竟還是有一些積威的。他的出面,立刻就鎮住了那些亂哄哄的大臣。

“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不是追究誰的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立刻想法子平息南方的禍亂。”

這個道理誰都清楚,也誰都知道,但是從這位老公爵的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就顯得分量格外的重!

米納斯公爵出席這次會議的時候,出乎意料的穿上了一身戎裝,雖然滿頭銀發,但是一身鎧甲走上大殿的老公爵,依然給人一種壓迫性的威儀!他腰間掛著馬刀,皮靴鋥亮,踏在大殿的地板上發出鏗鏘有力的聲音!”南方的禍亂必須平息!我們必須立刻出兵!”老公爵字字擲地有聲:“若是再這麽耽誤下去,恐怕不出一個月,南方的那些逆匪,就要兵臨帝都城下了!!””你是說,那些泥腿子,那些可惡的賤民,他們居然還有膽子敢北上來作亂?!”

米納斯公爵的言語震駭住了所有人。

“我們的反應已經慢了。”老公爵神色嚴肅,可是那凝重的表情之中,卻偏偏沒有一絲慌亂——或許這正是這位戎馬一生的帝國元老的過人之處,此刻他的鎮定,感染了不少人。

“……”不要說那些叛亂的匪軍敢不敢北上。若是在一月之前,或許他們不會這麽做,甚至他們都不會想到這些。畢竟如果只是一些農夫組成的亂軍,那麽他們能做到的也無非就是在地方上鬧騰一番,不會有大的作為。但是諸位,請注意,根據我們掌握的消息,這些家夥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匪軍己他們甚至提出了自己的綱領,提出了他們的政治訴求!他們有了明確的目的性,他們甚至互相聯合,甚至還在試圖尋找外援。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匪軍了,他們是有了組織和規劃性的一支力量。最可怕的是,他們盤踞的地方是南方,是我們最後的後花園!若是失去了南方的土地,我想在場的諸位,誰都很清楚等待我們的是怎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