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八章【夜出城】

雖然隔著一條水渠。但是那肅殺的氣息仿佛已經足以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水渠對岸的紅區裏,守軍緊張的護衛著橋梁,據馬被堆放在了橋梁的盡頭,守軍和帝都的城衛軍就這麽隔河相望著。

雙方仿佛都在等待著什麽,誰都清楚,一旦那個命令到來,那麽就是一場無法避免的廝殺。

夜晚的空氣裏滿是森然的味道,那金屬的冰冷,仿佛鼻子就可以嗅到,在這麽一條跳梁的兩頭,聚集了至少超過兩千名士兵,但是此刻卻鴉雀無聲,毫無半點聲息。

相比之下,紅區的守軍更為緊張,對岸的城衛軍還在調動,黑夜之中,遠遠的隱約不斷的傳來士兵奔跑和馬蹄的聲音,越來越多的城衛軍朝著這裏湧了過來,水渠的對面,不少建築都已經被城衛軍占領,在高處上。黑夜之中隱約可見那些已經嚴陣以待的弓箭手。

此刻,空氣仿佛都已經凝固了!

月光朦朧落下,灑落在城中,水面泛著的月光,和士兵們手裏的盾牌一樣泛出冰冷的寒光來,似乎此刻唯一能聽見了,就是弓弦繃緊時間過長而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終於,從對岸紅區的橋梁盡頭,一陣低低的吆喝聲傳來,隨後就是奔跑的守軍將橋面上的據馬搬開,車輪滾滾,兩架馬車緩緩而出。

車輪的滾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仿佛過久沒有上過油的車軸都快銹死了,一路走來,那聲音猶如老人的殘喘,拉車的馬匹全身滿是汙泥,馬蹄沉重。

在雙方幾乎一觸即發的氣氛之中,這兩輛馬車卻緩緩的行駛道了對岸來,在周圍至少二十架弩箭的瞄準之下,才被城衛軍攔下。

幾個城衛軍上前緊張的檢查了一下,才松了口氣。

“是送水的水車。”一個士兵在車廂上檢查了一番那些碩大的水桶之後,翻身跳了下來,和軍官對了一下眼神:“兩個時辰前就是這兩輛車進去過送水的,我們有搜查過。”

領隊的軍官猶豫了一下。

上面的嚴令之下,紅區已經被包圍了幾天了,但是因為最後那道命令終究沒有下來,所以這幾天來。城衛軍只是進行了封鎖,每天依然允許運送糧食蔬菜和飲水的車輛進出,只不過都經過了嚴格的檢查,就算是那些送來的柴,也都會有士兵拿著長矛狠狠的戳上幾下。

馬車上的士兵已經翻開了每個水桶,裏面空空如也,只有桶壁鐵皮上留下的一層層水銹。

軍官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放行吧。”

畢竟……上面還沒有下達最後進攻的命令。甚至很多城衛軍的官兵心中都在猶豫著——或許,在最後一刻,陛下會改變主意吧。

誰都知道,紅區是最後一條底線!一旦越過這條底線,就是最後的宣戰和決裂。

“放行!”

士兵緊張的呼喝著,隨即城衛軍的隊列分開,厚厚的盾墻裏讓出一條通道來,讓這輛殘破的老馬車緩緩的通過。

領頭的軍官看著那輛車緩緩通過,忽然心裏生出幾分有些隱隱的不妥來,他忽然一把抓住了身邊的手下:“把今天的記錄拿過來!”

他飛快的翻看了一下今天這座橋梁上進出的記錄:“這是今天的第幾次車了?”

“六次。”手下的士兵回答:“三次是運食物的,一次是運柴和煤,還有兩次是運水,一共進出三十三輛車次,我核對過了。送東西進去的和最後出來的車輛數字一樣,而且車廂也都檢查過了,沒有什麽夾帶和可疑的東西。”

軍官松了口氣,他苦笑搖了搖頭,看來是自己過於緊張了。這該死的局勢,讓人都快變成瘋子了!

這樣的封鎖,到什麽時候才是一個頭呢?

※※※

斯潘帶著一隊騎兵轉過路口,朝著水渠這裏奔馳而來。這位城衛軍的統領將軍,此刻滿臉陰沉,心中沉甸甸的感覺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哪怕是策馬狂奔,也無法減輕心中那種憋悶的感覺。

胸口悶得難受……這天,看來是要下雨?

他胸甲內的衣襟已經被汗水濕透了,而就在他的胸甲裏,還藏了一封康托斯大帝的親筆手令!

此刻,斯潘將軍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歷史的使命感!

他很清楚,自己執行的這道命令,或許……不,不是或許,而是即將!即將改變這個帝國的命運!!

“敲響喪鐘的人……”斯潘騎在馬上,忽然有一種悲劇的可笑感:“百年後,後人記載歷史的時候,會不會留下我的名字呢?我……斯潘,親手敲響這個千年帝國的喪鐘?”

想到這裏,這位將軍的心情有些低沉,可隨即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狠狠的一踢馬肚,強迫自己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