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復蘇

林封謹劇烈地喘息著,感覺那如水的月華雖然已經漸漸暗淡,卻依然灑在了自己的身上,就仿佛蘸了輕紗的溫水那樣令人愜意,緩緩的修復著自己的傷痛。

良久,林封謹終於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那動作簡直就像是個垂死的老人,佝僂而蹣跚,但詭異的是,胸前後背的傷口卻已經止血結疤。這乃是先前掠奪了泛東流的妖命氣運的功勞了。

盡管林封謹這時候很想繼續躺下去,直到天長地久,但理智告訴他,這種情形一定不可以被人目擊到,他此時盡管還不知道泛東流沒死,卻也知道五德書院與自己家比起來,乃是何等的龐然大物,就算吹一口氣,也決計是滅頂之災。

所以他此時也只能強咬著牙,草草的收拾了一下東西,順帶掩蔽掉自己的痕跡,艱難無比的比做賊還要謹慎的往家裏面一步一步的挪,好在這沈家鬼宅的名氣在這裏不是一般的響,更重要的是,林封謹發覺自己只要咬著牙憋住疼,似乎翻墻躲避之類的也不在話下,所以竟是被他在沒有被人察覺的情況下,硬生生的潛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不到三裏路的距離,林封謹卻是整整走了兩三個小時,等艱難的躺倒在床上的時候,渾身上下的冷汗連外衫都浸透了。

不過他也有發覺,自己的這具本來頗為羸弱的身體也是有些改變,最明顯的就是,只要忍耐住痛苦,明明已仿佛已經到了極限的身體總可以被壓榨出力量出來,略微收拾了一番,草草的換掉了血衣,藏起來了那些收獲,林封謹便精神一松,再次很幹脆的昏迷在了床上。

※※※

這一松弛下來,便直接是睡了個天昏地暗,直到林封謹被一股無法形容的氣息喚醒。

然後就聽到了有一連串的驚喜的叫聲傳來:

“醒了醒了!”

這聲音林封謹聽起來十分熟悉,但是遲鈍到無法形容的神經和思維整整僵硬了好幾分鐘,依然沒有將聲音與本人對號入座。

此時林封謹的狀況和與泛東流對戰時候那種可怕的精密冷靜相比起來,完全是兩個極端。說得直白一點,那就是老態龍鐘走路的老人和油門踩到底的法拉利的區別。

感覺著一股熱流淌進喉嚨,然後肚皮裏面就劇烈的蠕動了起來,林封謹機械而茫然的睜開眼睛打量著四周,神情依然是呆滯,但是無論如何,大腦就像是一台銹蝕並且太久沒有運轉的機器,通了電以後,盡管還是吱嘎吱嘎轟隆轟隆的晦澀運作,抖落著大量的銹屑,總還是開始平緩而持續的加速運轉。

首先恢復的自然是味覺,舌頭表面的味蕾辨別了出來正在灌入嘴巴裏面的,乃是滾熱的雞湯,雖然有著濃重的當歸,黨參味道,但是食物的鮮美香氣一下子就令整個喉管和消化系統都復蘇也似的抽搐了起來。

林封謹立即嫌那只端碗的手往往自己嘴巴裏面倒湯的速度太慢,雙手擡起來就痙攣也似的將碗捧住,向自己的嘴巴裏面狠灌,旁邊的人頓時驚呼了起來,但是誰也按不住若瘋掉了一般的他。

直到林封謹吃完了周圍能夠找到的所有東西,這些東西包括七個湯餅,整整一只燉得稀爛的老母雞,還有下人當成宵夜的八個窩窩頭,小半鍋麥粥,終於消停了下來。

林封謹渙散的目光,這個時候終於漸漸的凝聚——熟悉的精美紅木床,鵝黃色的湖綢帳子,還有微帶了檀香味道的空氣,加上那幾張極其熟悉而驚愕的臉,這些東西慢慢的在和思維和記憶裏面的某些東西對號入座,這時候,林封謹終於恢復成了一個正常人,木訥的張了張嘴道:

“我……你們……”

見到他說話,幾乎瘦了一圈兒的林老爺立即松了一口長氣,旁邊的幾個女人也是在連續的念著佛,真心的欣慰道:

“老天可憐見,終於醒了過來!”

這個時候林封謹終於回了過神來,加上身體上的酸痛可以說也是層層疊疊的湧了上來,依靠著枕頭無力的跌坐了下去,苦笑道:

“我睡了多久?”

老管家十分激動,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手也是十分的抖,在林封謹看來便仿佛是只伸出了一根手指似的,林封謹微微一怔道:

“一天,還好。”

瘦了一圈兒的林員外苦笑了起來:

“都快要三天了啊,你十五病下來的,現在都是十九了。”

林封謹也吃了一驚,自己竟然昏沉了這麽久?卻聽得旁邊的老管家伸手出去端了杯水喝了一口,總算平靜了下來,絮絮叨叨的道:

“少爺你不知道,這一次你的病來得好生兇險,比年余前(穿越)那一次都毫不遜色,更稀奇的是,這一次咱們總共請了三個大夫來給你瞧病,結果每個大夫給斷出來的病症都不一樣,開的藥方也是各不相同,好生讓人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