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噤若寒蟬(四)(第2/3頁)

眨眼間,眾人只覺得一個迫不得已的晃神,就發現那個籍籍無名的橫刀少年,像是傻乎乎站在年輕藩王的身前,依舊保持那個握刀的姿勢,刀鋒僅僅出鞘一半。

期待著一場貨真價實巔峰大戰的看客看官們,徹底看不懂了。

前不久那個叫吳來福的混賬玩意兒,好歹在北涼王完完整整拔出了一整刀,到你的時候,往前沖的架勢挺人模狗樣的,怎麽人都跑到北涼王身前了,突然就沒動靜了?

你說你一個褲襠裏帶把的,又不是江湖上那幫子思慕北涼王的女俠仙子,咋就在那兒呆若木雞了?

大街兩側頓時噓聲四起,往死裏喝倒彩。

下馬嵬驛館外,除了跛腳老人和練氣士宗師,瞧得出門道深淺的都不去窗口湊熱鬧,至於搶到風水寶地想著一睹為快的好漢女子們,想要看到的是那種天翻地覆的精彩過招,講究一個怎麽驚天地泣鬼神怎麽來。

幾乎沒有人發現清秀少年握刀的那只手,已是血肉模糊,尤其貼緊刀柄的手心,白骨可見。

握刀那只手臂的袖子更是支離破碎。

與年輕藩王面對面的趙勾頭目嘴角滲出血絲,臉色猙獰,又透著不信和不甘。

兩人身邊那個“敵不動我不動,敵已動我還是不動”的李浩然汗流浹背,只聽到北涼王笑著跟那人說道:“知道你藏著殺手鐧,不過你之所以現在活著……”

這名“人不可貌相”的趙勾頭目瞬間卸去所有偽裝,就在此時,他怔怔然低頭望去。

小半條略顯纖細的胳膊刺透胸膛。

胳膊緩緩抽回。

殺人如麻的趙勾巨頭艱難轉頭,只看到一頂老舊貂帽,一張秀秀氣氣的臉龐,少女還啃著半張蔥油大餅。

殺人吃餅兩不誤。

他認識她。

趙勾內一份屬於頭等機密的档案有過模糊記載,青州襄樊城外,她殺了天下第十一王明寅的刺客。

是一個數次孤身阻攔過王仙芝入涼的瘋子。

殺手死於殺手。

徐鳳年隨意伸手推開那具屍體,看到那頂因為略大而有些遮掩眉眼的貂帽,幫她提了提,接著輕輕按了按。

徐鳳年笑道:“你要是真不放心,接下來就站在我身後,不用出手。嗯,稍微遠一點就是了。”

她沒有說話,板著臉走到徐鳳年身後,十步。

徐鳳年轉頭一臉無奈看著這個姑娘。

她不情不願地掠向驛館外那棵龍爪槐,坐在了一根枝丫上,手臂蹭了蹭樹枝。

徐鳳年輕輕吐出一口氣,望向遠方,朗聲道:“曹長卿,陳芝豹,鄧太阿,軒轅青鋒,你們誰先來?”

半城可聞。

李浩然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問道:“王爺,要不然我讓一讓?”

徐鳳年笑道:“沒事,你只要站在我身後就行。”

跛腳老人沉聲道:“我們可以走了。”

練氣士宗師有些遺憾,點了點頭。

兩人一閃而逝。

這潭渾水,他們趟不起,趟得起的,全天下屈指可數。

先前那名趙勾同僚的刀不出鞘,等於徐鳳年告訴他們一個殘酷的真相,天象之下,一招而已。

練氣士宗師不希望拿自己的性命去證明“陸地神仙之下,也是一招”。

※※※

某棟酒樓內的青衫儒士笑了笑,只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街對面的白衣男子皺了皺眉頭,坐在他隔壁桌一個面白無須的男子,欲言又止。

太安城城頭的紫衣女子,猶豫了一下,然後在屋脊之上飛掠,如履平地。

從城南到下馬嵬驛館,平地起驚雷。東越劍池的少年宋庭鷺漲紅著臉,怒氣沖沖道:“師父,這家夥也太目中無人了,憑啥不算上師父你?!”

背負多柄長劍的少女掩嘴嬌笑。

胳膊肘很是往外拐。

柴青山惆悵道:“師父既然在武當逃暑鎮不曾出劍,那這輩子也就沒了向他出劍的資格,沒什麽好生氣的。庭鷺,你要是替師父感到不值,那就用心練劍,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武道一途,僅靠天賦是吃不了一輩子的。”

少女落井下石地做了個鬼臉。

少年冷哼一聲。

客棧窗口那位吳家劍冢老家主笑罵道:“這小子!”

屋內一個老人尖細嗓子提醒道:“別忘了本分。”

此人正是當時對北涼王宣旨的司禮監秉筆太監。

吳見沒有轉身,收斂笑意,“哦?”

沒有穿上那件大紅蟒袍的秉筆太監下意識後退一步。

吳見語氣淡然,“老朽和蜀王此次前來觀戰,不過是確保那曹長卿不會趁機前往皇宮,你們不要得寸進尺。”

※※※

那條南北向的禦街等級森嚴,一個只能老老實實走在最外側禦道的牽驢男子,看到一個快步小跑的年輕佩劍俠客,喊道:“年輕人,能否借劍一用?”

正趕著去下馬嵬驛館觀戰的年輕人不耐煩道:“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