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破碎

方雲手足冰涼，一種不好的感覺，籠罩心中。他知道，自己似乎正在喪失最重要的東西，但卻難以阻止這種變化。

“到底發生了什麽？天地萬化鐘走了，我還記得天地萬化鐘。我還記得，我是被逼迫著進來的。”方雲唯一還記得的，就走進入這裏之前的片刻，發生的事情。而且這份記憶，絲毫沒有褪色的跡象。他試圖召喚體內的天地萬化鐘，但是如同那份突然消失的磅礴的真氣一樣。天地萬化鐘也同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怎麽樣？”老郎中笑眯眯的臉孔，映入眼中，顯得特別的大：“除了這個什麽大周朝，什麽王侯，你還記得什麽？不記得了吧？如果你真是來自那裏的人，怎麽可能會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呢？”

“雲兒，聽娘的話。以後不要再去說書先生那裏了。你這樣，讓娘很擔心。”一旁婦人關心道。

“嘻嘻。”卻是小女孩的笑聲，聲音中充滿了促狹：“二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乖乖和大哥一樣，跟著爹幹活吧，山村裏也很不錯啊！”

“咯咯，二娃子，嬸子早就說了。那說書先生不是什麽好東西。天天只知道做白日夢，說書能當飯吃嗎？”一個身軀微胖的婦人，身邊跟著另外幾個村婦，挎著籃子走了進來：“大妹子，我來跟你借些雞蛋……”

另外幾個村婦，走進來，卻是圍到了方雲身邊。七嘴八舌的，一臉調笑。眾人的聲音，紛至沓來，紛紛湧入腦海之中。他們紛紛都在訴說一個事實。方雲以前所有的記憶，都只是一場夢，一場不真實的白日夢。方雲只感覺腦袋要炸開一樣，各種各樣的影像，各種各樣的變化，各種疑惑，各種不解，齊齊湧上心頭。到最後，所有的聲音在腦海中，已匯成了毫無意義的音符，似乎有千萬個聲音一直在說著什麽。

真實，或者虛幻……一切在腦海中不停的交替。方雲雙目一闔，驀然閉上。他原本的記憶，或者是真實，或者虛幻。但如果是虛幻的話，他不可能記得自己還有個天地萬化鐘，甚至還能清晰的記憶起天地萬化鐘上面的每一個圖案、紋路，甚至能力。

他甚至可以閉著雙眼，將之紛紛描繪出來。如果這一切，都是虛幻的話，為何其他的記憶消息，但同樣相關聯的這份記憶，卻如此清晰。

想到這裏，方雲心中大定，迅速冷靜下來。長久鍛煉出來的那份武者本能，和強大的思考能力，迅速占據上風。

“真氣沒有了，身體也不是以前的身體。以前的一切，似乎都是虛幻。只有眼前的才是真實的……”方雲腦海中迅速思索：“但是這一切還是有太多破綻。一份記憶，做的實在是太好了，好的破綻百出。居然從小到大，巨細無遺，通通都能記得。”

一個人就算再怎麽聰明，也不可能記得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特別是，這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山村少年。那冥冥中的存在，提供給了方雲一份詳細的信息。詳細到，連二三歲的事情，都能記得清清楚楚。這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實在是太不尋常的。至少，對於一個沒有能力，喜歡做白日夢，喜歡聽說書先生的說書的山村少年來說，不尋常！

耳中的聲音，依舊紛沓至來。方雲心中一定，驀然睜開眼來：“夠了！”這突如其來的暴喝，使得滿室皆靜。所有人吃驚的看著方雲。方雲的身軀依舊稚嫩，但眼神卻沉穩而冷靜：“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但我就是我，我就是方雲……”

方雲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一份本該消化，變成空白的記憶，漸漸蘇醒。支零破碎的記憶，浮浮現現，方雲的眼神也越發的明亮：“我就是方家次子，大周冠軍侯！”最後幾個字，擲地有聲。

一石激起千層浪，腦海深處，無數支離破碎的記憶，破浪而出，紛紛浮現。方雲說完這句話，便不再理會驚愕的郎中，失望的婦人，捂嘴的小妹……眼皮一闔，再次閉上。這一次，方雲扣指如筆，在木桌上劃動。他的用力極大，一陣劇痛從手指上傳來，但方雲似乎毫無感覺，連手指被木屑刺破，流出血來，都沒有發現。他的手指，只是依照腦海中的記憶，在木桌上劃動著。

室內的聲音，不知什麽時候，寂靜了下去。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方雲在揮動手指。但最後一筆落下，方雲終於睜開眼來。注視身前，就在這張普普通通的木桌上……一個小巧的金鐘，深入木質的紋理，呈現在方雲面前。小鐘上，日、月、辰、山、川、草、木、鳥、魚、蟲各自羅列，栩栩如生。

“嗡！”在這枚鐘體成形的刹那，虛空震動，一個聲音傳過層層空間，如釋重負，傳入方雲腦海：“主人，終於找到你了……”虛空破碎，村莊、郎中，婦人，木桌……所有的一切，全部粉碎。方雲的意識，如同一塊鐵石，沉入水底，一直下墜，最後終於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