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鎮的燈塔(第2/2頁)

酒吧裏燈火昏暗,桌椅都很陳舊,墻壁上全是各種繚亂塗鴉,反而有了些奇異的美感。

吧台是由鋼板和鉚釘搭成,倒看起來很有些時代硬漢的味道。這座酒吧裏所有的材料都可以在外面的荒原上找到。實際上,遺棄之地最不值錢的就是廢鋼鐵,廢金屬,荒原的垃圾場上到處都是,飛艇墳場更是堆起了一座座金屬山峰。

酒吧裏彌漫著劣質酒精、煙草和汗臭的味道,幾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身上還散發出刺鼻的香水味,聞了讓人作嘔。

吧台後站著一個年輕人,他的身材偏瘦修長,膚色有些病態的蒼白。

年輕人穿著破舊的夾克和長褲,黑色長發則紮成馬尾束在腦後。他的臉很漂亮,非常漂亮,還透著過分的年輕,一眼看上去有些鄰家男孩靦腆但親切的模樣。

他就站在吧台後,安靜地看著酒吧裏十幾個正宣泄著欲望與壓力的客人。

光看外貌的話,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年輕的大男孩會是這家酒吧兼旅店的主人。他恐怕,不,應該是肯定還沒到十八歲。

這時酒吧半掩的大門被推開,那隊剛剛進城的拾荒者們湧了進來。他們一進門,酒吧裏立刻靜了幾分,許多人都帶著警惕的目光看著這些拾荒者。

在荒原上,拾荒者的名聲並不好聽,他們有很多綽號,包括禿鷲,食腐者,瘋狗……等等等等。

拾荒者們時刻都在生死邊緣遊走,他們毫無廉恥信用可言,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許多拾荒者有自己的圈子和隱秘的交流方式,如果外人貿然接近這個團體,很有可能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雖然這座名為燈塔鎮的小城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周圍大量拾荒者繁榮起來的,但是城裏的原住民們卻並不歡迎拾荒者,也不會真心接納他們。

有拾荒者的地方,就會有麻煩。在荒原上,麻煩這個詞,往往意味著一批人會丟掉性命,否則怎麽會好意思稱為麻煩?

這隊拾荒者並不是第一次來曼殊沙華,他們找了張桌子坐下,就高聲報出自己喜歡的酒名。吧台後的年輕人轉身從酒架上取下幾瓶酒,熟練地調制起來。

不銹鋼制的調酒罐在他欣長白皙的手指間上下飛舞,好象有了自己的靈魂。

就在這時,一個臉上有著碩大刀疤的拾荒者走了過來,重重靠在吧台上,帶著濃重的鼻音說:“聽說你這裏有種叫曼什麽華的酒很夠勁!給我來一大杯!”

年輕人沒有動,而是說:“一個帝國銀幣。”

“嚯!”拾荒者誇張地叫了起來,說:“我的耳朵沒有聽錯?一個帝國銀幣!!我這是在喝處女的鮮血嗎?好吧,既然來了,我總得試試,看你這的酒是不是有你說的這樣好!小子,老子沒銀幣,但是可以用這個付帳,只要你敢拿!”

啪的一聲,拾荒者掏出一把火槍,重重拍在吧台上。

火槍裏面已經填好了火藥彈丸,隨時可以射擊。而槍柄上包了厚厚的鐵皮,上面還沾著發黑的血漬,以及其它一些說不清是腦漿還是骨髓的汙垢。這把沉重的火槍,顯然不光能夠轟擊,槍柄也是威力巨大的兇器,說不定使用的次數還更多。

酒吧裏一下子安靜下來,許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拾荒者和年輕人身上。

年輕人已經調好酒,慢條斯理地分完杯,然後把雙手都放在吧台上,看了一眼那把火槍,淡淡地說:“看在這是你吃飯家夥的份上,我可以算它值半個銀幣。你確定要用它抵賬嗎?”

拾荒者眼角抽動,上身緩緩前傾,靠近了年輕人,直到兩人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才說:“要是我不付帳會怎麽樣?”

年輕人完全沒有動,依舊以平靜的聲音說:“那我會轟爆你的腦袋。”

拾荒者死死盯著年輕人的眼睛,在那雙深黑色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波動,就象兩潭無底的深湖。拾荒者又低頭看了看年輕人的手。那是一雙幹凈得異乎尋常的手,完全沒有老繭,肌膚細膩得讓人難以置信,一點都看不出有幹過粗活或者是進行過修煉的痕跡。

年輕人的手就放在吧台上,這個位置很尷尬,離哪裏都有些遠,就算他在吧台下藏了武器,好象也來不及拿。

年輕人的粗布襯衣只系了兩顆扣子,露出胸口一道醜陋的巨大傷疤,與他的外貌顯得格格不入。

拾荒者的眼角不斷跳動,不知為什麽心中寒意越來越濃,汗水忽然就滾滾而下。這是荒原生存的野狗對危險本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