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們並非如你所想 安 珀

從加勒特家出來,我騎著車漫無目的地前行,腦子裏仍舊一片混亂。萊克茜剛才來電話,約我和她一起去峽谷沖浪,不過我現在這副樣子,頭腦還不清醒,哪裏有心情去應付大風大浪。萊克茜有可能察覺到發生了什麽事,盡管她對男生、衣著和感情之類的問題很有一套,但是對於這件事,恐怕她也幫不了我。

我希望能和加勒特好好談談,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塔龍恐怖師太告訴我那個爆炸性的消息之後,我就直接去了加勒特家,連我自己都不清楚該說什麽,只知道必須見他。

事實證明我不該去。

和加勒特相見,在他房間裏偷偷擁吻,聽著他在我耳畔輕聲告白,讓我愈加意識到我是多麽不舍得讓這個夏天結束。我曾以為自由讓我最難舍棄,但現在發現,失去加勒特才是我最大的痛苦。他不僅僅是一個會沖浪、會玩遊戲、會帶我去遊樂場的可愛男孩,我也不是為了故意向教官示威,為了去體驗龍所沒有的人類情感才和他在一起,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一想到他要離開,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我的心就會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

現在我的頭頂上籠罩著兩塊烏雲,壓得我近乎崩潰,或者說只有一大塊大烏雲,我所面臨的其他問題都源自於它,這塊令人窒息的、體積龐大的烏雲叫作塔龍。塔龍說人類是低等生物,禁止我們未經允許飛翔,甚至禁止我們未經允許變回真身,還派了一個殘酷邪惡的教官來到我身邊,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團糟。

塔龍希望我成為毒蛇的一員。

我緊緊握住自行車把手,禁不住渾身顫抖起來。組織裏有那麽多派別和職位,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毒蛇的一員。我知道要成為吉拉大毒蜥,我還遠不夠強壯;要成為變色龍,我也不具備那種魅力和優雅。那天下午和萊利在碼頭談過一番話之後,我確信自己會成為蜥蜴。盡管做蜥蜴並沒有那麽理想,但至少好過和一群監控龍待在一起,重復著枯燥忙碌的工作。

可是毒蛇不一樣,他們是塔龍組織裏的精英偵探。一般情況下,不到萬不得已,塔龍不會召喚他們出來,只有等到江郎才盡、別無他法時,塔龍才會使出毒蛇這最後一招。當然,毒蛇有時也會被派去追捕獨獸和逃兵,負責將他們帶回組織。當然,這都是我們聽到的官方說法。這也就是為什麽投靠獨獸不僅危險,而且常常白費力氣,因為一旦被毒蛇追捕,你就難逃一劫。不完成任務,這幫家夥不會善罷甘休。

現在輪到我做這些事了嗎?追捕同類,迫使他們重新回到這個已經開始讓我窒息的組織?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情。盡管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毒蛇還負責些什麽,不過他們要做的肯定不只是追捕逃兵。每當我向塔龍恐怖師太問起來,她都一笑了之,說這不是我現在要考慮的問題,時候到了,我自然都會知道。

我需要找個人聊聊。每當情緒沮喪或者內心煩亂的時候,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加勒特,可是在塔龍的問題上,他幫不了我。我需要另一條龍,一條能了解我眼下境遇的龍。符合這個條件的,只有一個人。

我把自行車停在院子裏,一邊走上台階進屋,一邊掏出手機。按下他的號碼時,我的心怦怦直跳,手指在撥打鍵上徘徊良久。

我一手推開大門,眼睛還牢牢地盯著屏幕,結果和剛要出門的丹特狠狠地撞了個正著。

“噢,我的天,又來一次,”他一邊抱怨,一邊往後退了一步,揉著他的下巴,那個剛剛撞上我腦袋的下巴,“跟撞上保齡球一樣,你腦袋一直這麽硬啊!”

“真有意思,”他立刻又恢復原樣,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我已經厭倦了偽裝,側身讓他先過去,“跟保齡球一樣硬的腦袋,也好過沒有腦袋啊!”

“說話幹嗎這麽沖,小妹?”他皺起眉頭,盯著我,“你還好吧?”

“我好得很,不過,跟你有什麽關系?”他站在原地不動,於是我繞過他進屋,“今天塔龍沒有安排嗎?沒有讓你拍拍馬屁之類的?”

“好好好,看來有人心情不佳啊。”我經過他身旁,一閃身進了門,他也跟著我進了客廳。他的語氣裏帶著疑惑,“想跟我說說嗎,怎麽了?”

“你會聽嗎?”我站在廚房台子後面盯著他,反問一句,“如果我說錯了什麽話,你不會到塔龍那裏告發我吧?”

他一臉受傷又氣憤的表情,憤憤不平地說,“好吧,又來了。”他大步走近廚房,倚在櫥櫃上,降低音調,厲聲對我說:“我什麽時候沒聽你說話了,安珀?”他說,“你總說我沒有站在你這邊,可是我一直都在照看你,為了你跟監護人撒謊,你破壞規則,我替你想辦法彌補,除此之外我什麽都沒有做。我沒有和任何人說起你和獨獸交談的事情,還有你和加勒特的事情,我也從來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