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蘇魯的召喚 來自大海的瘋狂(第3/4頁)

約翰森的航程初期與他向海軍部做出的陳述完全相同。“艾瑪號”載著壓艙物於2月20日離開奧克蘭,遭遇了地震引發的強烈風暴,無疑正是充滿人們噩夢的巨大恐怖從海底升起導致了這場風暴。“艾瑪號”恢復控制後,航程相當順利,直到3月22日遇見“警覺號”。二副寫到“艾瑪號”被炸沉的經過時,我能感覺到他胸中的哀慟。寫到“警覺號”上的黑膚異教狂徒時,語氣含著強烈的恐懼。那些人帶著一種特別的邪惡氣質,因此殺死他們簡直成了一項責任。在調查庭的處理過程中,約翰森等人被指為冷酷無情,他對此表示出錯愕和不解。出於好奇,約翰森指揮船員駕駛俘獲的快船繼續前進,看見遠處有一根巨大的石柱伸出海面,隨後在南緯47度9分、西經126度43分處見到了一道海岸線,這道海岸線上混雜著淤泥、黏液和掛滿海草的巨石建築,那無疑就是地球上最可怕的場所:噩夢般的死城拉萊耶。隱藏在歷史背後的萬古世代之前,龐大如山的可憎怪物從黑暗星辰來到地球,修建了這座城市。偉大的克蘇魯和族人隱藏在塗滿綠色黏液的廳堂裏,在難以計量的無數個時間循環之後,終於對外傳送出了他的思想,向敏感者的夢境播撒恐懼,專橫地召喚信徒前去朝拜和釋放他。約翰森對此一無所知,但上帝知道他很快就將看到什麽!

我猜升出水面的只是一個山頂,山頂上可怖的巨石堡壘是克蘇魯的埋身之處。當我想到海面下還隱藏著什麽東西的時候,真是恨不得立刻殺死自己。遠古惡魔建造的巴比倫巨城極盡雄偉與恢宏,讓約翰森和船員瑟縮不已,他們不需要專家的指點,也能猜到它絕對不可能出自地球或任何一顆普通星球。他們感嘆於綠色石塊那難以置信的尺寸、巨大石柱那令人眩暈的高度,詫異地發現龐大的雕像和淺浮雕與“警覺號”神龕裏的怪異偶像幾乎完全相同。讀著二副那令人驚恐的描述,這些場景栩栩如生地浮現在我眼前。

約翰森雖說不知道未來主義是什麽,但他描述這座城市的筆法卻像極了這種藝術。他沒有描述具體的結構體或建築物,只說出了對於巨大角度和石塊表面的寬泛印象——那些表面過於巨大,不可能屬於任何正常物體,更不適合我們的地球,上面刻滿了邪惡的可怖圖像和只存在於想象中的文字。我之所以會提起他說到的“角度”,是因為它讓我想到了威爾考克斯向我講述的可怕夢境。他曾說自己在夢中見到的場景違背了幾何原理,不屬於歐幾裏得空間,令人驚恐地聯想起球面和與我們這個世界迥然不同的維度。而日記裏這位沒有受過教育的海員看著恐怖的現實場景時,居然也產生了同樣的感覺。

約翰森和船員在這座龐然城池的爛泥斜坡上登陸,吃力地爬上濕滑的巨型石塊,那絕對不可能是供凡人使用的階梯。從海水浸泡的魔窟中升出能夠偏光的瘴氣,隔著瘴氣望去,天上的太陽像是被扭曲了,變態的威脅和危險潛伏在巨石那難以捉摸的瘋狂角度之中——第一眼望去是凸起,第二眼卻成了凹陷。

雖說眼睛看見的只有巖石、爛泥和水草,但某種類似於恐懼的情緒籠罩了這幾位探險者。要不是害怕被其他人嘲笑,他們每個人都想轉身就逃。一行人心不在焉地搜索著,想找一件能搬動的紀念品帶走,結果卻徒勞無功。

葡萄牙人羅德裏格斯爬上石柱的根部,高喊他有了發現。其他人跟著爬上去,好奇地看著刻有圖案的巨門,門上的章魚頭龍身怪物淺浮雕對他們來說已經不陌生了。約翰森說,那扇門像是一扇巨大的庫房門。船員之所以認為那是一扇門,是因為它有著華麗的門楣、門檻和門框,但他們無法確認它究竟是平放的翻板活門還是地窖外斜置的拉門。正如威爾考克斯所說,這個地方違背了幾何學原理。你無法確定海面和地面是不是水平的,其他物體的相對位置也就變得光怪陸離。

布裏登在幾個地方推按石塊,卻沒能打開門。多諾萬順著門的邊緣仔細摸索,邊摸邊按下每一處突起。他順著怪異的石雕無休止地攀爬,說他是攀爬,因為你無法確定那扇門是不是水平的。他們難以想象宇宙中怎麽會存在這麽巨大的一扇門。漸漸地,慢慢地,以英畝計量的門扇從頂部向內打開。他們發現門是在中部保持平衡的。多諾萬滑下來(或爬下來或沿著門框滾下來),回到夥伴身旁,龐大的石雕門詭異地向內轉動。在仿佛棱鏡變形的幻象之中,門以不規則的對角路線移動,所有的物理法則和透視規則仿佛都失效了。

門裏漆黑一片,仿佛黑暗是有形的物質。不過黑暗在這裏卻是一件好事,因為它遮蔽了應該被他們看見的內墻,黑暗像濃煙似的從萬古囚籠中噴湧而出,拍打著肉膜翅膀逃向已經縮小和隆起的天空,明顯地擋住了陽光。從剛打開的深淵中飄來了難以忍受的氣味,聽覺敏銳的霍金斯認為他聽見底下傳來某種濺水的惡心聲音。所有人豎起耳朵聆聽,就在這個時候,它拖著龐大的身軀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內,凝膠狀的綠色身軀擠出黑色巨門,來到瘋狂有毒的城市那腐臭的室外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