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燒(第6/14頁)

想著,手裏的箱子倒也不顯得那麽重了,只是鋣越來越不安分,時不時會連蹦帶跳在周圍跑上幾圈,有時候跑得不見了蹤影,不過幸好沒過多久他就會自己跑回來。就這樣一路跟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跟得我頭上都開始出汗了,我發覺周圍分布在黑暗裏的那些景物開始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我看到了房子。

最初零星的,後來越來越多,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每一幢在夜色裏看起來都很整潔幹凈,青磚黑瓦的,有的一兩層,有的三四層。每戶人家都有個獨立的小院,而圍繞這些的是一些青石板鋪的路,一層層青石板疊出來的路走在上面會發出些喀嚓喀嚓的響聲,這時候雨已經停了,我可以很清楚地聽見積蓄在陰溝裏的雨水遊走在下水道裏發出的淅淅瀝瀝的聲音。

除此之外很安靜,像是這一帶的人都早早地睡了,雖然才入夜,這周圍一片漆黑,沒有燈光,也沒有人聲或者電視的聲音。這讓我們走在路上的聲音清晰得很突兀。

忽然前面那老太太轉身走進了其中一個院子。我剛想跟過去,她幾步進了房門砰地一下就把門關上了。我覺得這是種拒絕我的暗示,從剛碰到她時起她就不想跟我說什麽話,盡管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我不過是想問她這附近哪裏可以借住一晚而已。

呆站了片刻我只能拖著箱子繼續朝前走,拐過兩條巷子,忽然發覺前面熱鬧了起來。

長長一條路上總算有了路燈,雖然燈光不亮,時不時還會閃兩下。路上也有了行人,三三兩兩的,有的是剛從前面那幢看上去像是招待所模樣的房子裏出來,有的則是提著行李進去。那房子是這一帶唯一燈火通明的建築了吧,雖然房子看上去很簡陋,不過我很高興,因為總算有地方好住了,而且我還看到邊上停著幾輛車,看樣子有路過的司機在這裏過夜。這樣明天搭車看來就不成問題了。

琢磨著催著鋣朝那棟招待所跑。招待所門口的牌子已經看不清顏色了,掛在門廊上隨著風吱吱嘎嘎地擺著,門口坐著個老頭像是登記的,捧著杯茶一邊看著登記好的人進去,一邊聽著收音機裏的廣播搖頭晃腦。

“大爺,“走到他面前我叫了一聲,“還有房嗎。”

老頭擡眼朝我看了看。隨即一聲不吭站起身搬了凳子就朝屋子裏走,我趕緊拉住他衣服,“大爺,有住的地方沒,你看我一個人都沒地方好去了。”

聽我這麽一說他再次回頭朝我看了看。半晌把手裏的凳子朝地上一丟,他進屋砰地一下就把門給關上了。把我怔得一愣一愣的。片刻聽到頭頂上有什麽動靜,擡頭看了看,上面有幾個人敞開了窗朝下望著我,有幾個一邊看一邊互相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我覺得今天真是倒黴透了。

想轉身離開,可是人又餓又冷又累,那口箱子看著就跟座山似的,我怎麽都沒那力氣再去拖一下了。於是撿起那張凳子我坐了下來,翻出箱子裏的方便面和鋣一人一半坐著對啃。 鋣啃了兩口他嘴一張就吐了,然後再也不肯吃我遞給他的東西。

真有種想哭的感覺。

邊上有人走過,時不時會回頭看看我,可能是心理作祟,我覺得這些人每個看我的表情都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於是低下頭搗了搗那只收音機,從老頭離開之後這只收音機就沒有響過,我想把它重新弄響好聽著打發一下時間。這時身邊什麽東西突然間鈴鈴地響了,把我嚇了一跳,手忙腳亂一陣翻,半天發覺原來是藏在一堆亂紙頭下面一台老式電話機,那種最老式的投幣的那種。這讓我一陣驚喜。

等它停趕緊丟了塊硬幣進去。可是半天沒反應,過了會兒又啪地把錢吐了出來。我越發郁悶了。

手機不能用,居然連投幣電話都不能用。看樣子人倒黴起來不光光喝涼水塞牙那麽簡單,簡直是什麽事情都在跟你對著幹。

忽然鼻子裏鉆進一絲淡淡的香。

說不上是什麽香,像是檀香的那種味道,又帶著股些微的樟腦味,混合在一起有點怪,但並不難聞。我擡頭尋著香味過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眼前猛地一亮。

一個穿著身很亮的那種大紅顏色衣服的女人。紅色的長裙,圍著條紅色的呢圍巾,式樣很老,不過配著她一頭大波浪的很老式的發型,倒變成了一種另類的時尚。

沒見過那麽愛紅的一個女人,連鞋子也是紅色的,猩紅色的高跟鞋。要不是她皮膚那麽白,這顏色穿著真有種說不出的怪。但好看的女人穿什麽都不會覺得怪,她就是那麽個雖然穿得很刺眼,但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的好看女人。

“你要住宿?”見我打量著她,女人低下頭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