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One 水、血,以及濃稠之物 ⅩⅩⅤ 十年前 洛克蘭大學(第3/3頁)

維克托坐下來,深呼吸了好幾次,然後搖搖頭:“伊萊喝醉了。”

“是嗎?”聽口氣,斯戴爾並不相信。

維克托看著一顆血珠從手銬滴到桌上。他說話的同時,也始終留意著滴落的血珠,一顆,一顆,又一顆。“安吉死的時候,我在實驗室裏。”他知道有監控錄像可以調取。“我當時要離開一個學生聚會,她就開車來接走了我。我不想回宿舍,正好她說有活兒要做……畢竟是寫論文的期間……於是我就跟她去了工程學院。為了弄點喝的,我離開實驗室有好幾分鐘,等我回來……看到她躺在地上叫伊萊的名字——”

“你沒有打911。”

“我很難受,悲痛欲絕。”

“你可不像悲痛欲絕的樣子。”

“沒錯,現在我很惱火,不僅受到了驚嚇,還被銬在桌子上。”維克托提高嗓門,因為現在進行抗議似乎正是時候,“聽我說,伊萊喝醉了。也許現在還沒醒呢。他說都是我的錯。我解釋了半天,說應該是她心臟病發作,或是對機器的錯誤操作——安吉經常把電壓搞錯——但他就是不聽。他說要報警,我就走了。我打算回宿舍跟他當面談談。警察出現的時候,我正在回去的路上。”他擡頭看著警探,雙手一攤。“至於什麽超能者,我和您一樣困擾。伊萊最近很拼命,他的論文選題就是超能者,他說了沒有?他迷上了超能者,簡直成了偏執狂,不吃飯不睡覺,整天搞他的那套理論。”

“沒說。”對面的斯戴爾做起了記錄,“卡代爾先生沒有提到這件事。”他寫完後,把筆扔到一邊。

“簡直是瘋了。”維克托說,“我不是殺人犯,也不是超能者。我只是一個醫學預科生。”至少最後一句話是真的。

斯戴爾看了看手表。“我們要把你拘留一個晚上,”他說,“這期間,我會派人去找卡代爾先生,測試他血液裏的酒精含量,再拿到完整的證詞。等到明早,如果我們證明卡代爾先生的證詞不足采信,也沒有證據證明你和安吉·奈特的死有關聯,我們就放你走。不過屆時你還是嫌疑人,明白嗎?這是目前最好的處理方式了。聽起來還不錯吧?”

不。這聽起來糟透了。但維克托可以忍。他由一名警官領著去拘留室,路上沒戴頭罩,於是他仔細地記下了警察的人數、穿過的門數以及抵達拘留室的時間。維克托一向擅長解決問題,盡管他面臨的問題越來越嚴峻,但規則是一樣的。無論是基礎數學還是逃出警局,解決方法萬變不離其宗。說白了就是理解問題,然後選擇最佳方案。此時,維克托進了一間牢房。房間狹小,呈正方形,裝有鐵柵,還有一個年紀是他兩倍、渾身散發著尿騷味兒和煙臭味兒的男人。一名看守正坐在走道盡頭讀報紙。

最直接的方案就是殺了同屋的人,再叫來看守的警員,然後幹掉他。備選方案則是等到天亮,指望伊萊沒能通過酒精測試,實驗室只在進門處安有監控探頭,他也沒留下什麽關鍵證據能與命案聯系起來。

如何選擇最佳方案完全取決於你對最佳的定義。仔細觀察過那個癱在床上的男人後,維克托動手了。

維克托繞了一條遠路回宿舍。

天邊透出了第一縷曙光,他邊走邊擦拭手腕上幹涸的血跡。至少沒有殺人,他安慰自己。事實上,維克托為自己的自制力很是得意。有那麽一刻,他以為那個煙不離手的獄友死了,但那人的呼吸並沒有停止,至少最後一次檢查時是這樣。必須承認,維克托不願意靠得太近。回宿舍的路上,他感覺到有液體滑過臉頰,流到鼻子底下。色澤殷紅。維克托擡起袖子,擦了擦臉,囑咐自己要多加小心。今晚他太拼命了,尤其是先前還死過一次。

睡眠。睡一覺有好處,但目前還不能睡。

因為第一要務,是對付伊萊。